两架飞行器毫厘之间错身而过，爆炸的轰鸣声从背后响起，陆翡的侧脸被火光映得通红。

她杀了玩家，她杀了她的同类！

她亲手结束了一位与命运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的战士！

武装导弹一旦发射，她和景翳作为导弹目标都会死在爆炸中，并且景翳曾强调过，新文明对导弹信号升级了全面追踪，就算侥幸没死，他们的位置也会立刻暴露……

她的理由充分，她的苦衷明确，但这一切都掩盖不了一个基本事实……她杀了她的同类！

劫后余生，陆翡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

她只有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

她是凶手，景翳也是凶手，可凶手又不止于他们两个！

诡异游戏将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游戏有感情吗？系统有意识吗？

隐藏在诡异游戏背后的游戏组织者和看客们，会不会认为这一场以生命为代价的交锋……只是茶余饭后的乐子？

身旁的景翳关闭驾驶舱的玻璃，似乎将一切污染和血腥都隔绝在外。

陆翡靠着座位闭上眼睛。

她渴求力量的欲望达到了17年来的巅峰，从现在开始，只要她还活着，她会将每一个逝去的生命都记录下来，然后慢慢等待清算的那一天！

她的双手沾染罪恶，她也会亲手终结罪恶！

飞行器持续飞行了四个多小时，景翳最终在后半夜降落。

他们跨越了沙漠海洋，最终停在一处气候炎热的城市外。

“99层掌握了新文明的政治、军事、文化，它的影响渗透在科教文卫体各项事业。”景翳环顾四周，带上面具：“组织总部中99层的眼线无处不在，我们要抢夺合法身份，才能进城。”

“好。”陆翡从景翳手中接过面具带上，她的积极性看上去并不高。

景翳抿了抿唇，破天荒的跟陆翡聊起了任务之外的话题：“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亲手终结自己人确实难以接受。”

你理解个屁！

陆翡看了景翳一眼，没有接话。

“99层积弊已深，这条路我们走了很多年，”景翳屈膝坐在石块上：“在你知道和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提取你的基因和血液，远在你开启病毒计划之前。”

陆翡低头看了景翳几秒钟，也找了块平滑的石头盘腿坐下。

总指挥要讲故事，她没有不听的理由。

她接下来要在异化人总部进行行动，还不知道这里面的水会有多深，多了解些总是好的。

“你基因的优越性其实远高于你的学识和在生物研究方面的天赋，这一点在你降生之日，就已经出现在了老大办公桌上的秘密报告中。”

老大？

陆翡眨眨眼，又是一个她不了解的新人物，景翳的老大，应该是主导“污染化”试验的老大，也是对抗99层势力的老大。

景翳的目光有些怀念，他继续说：“当然，同样优越的基因还体现在你姐姐，芷月身上。”

陆翡想起那张双人老照片，照片上的两个小女孩看上去与现实世界中的人类小孩没什么明显区别，直观的观察后，她并没有发现照片中的她们在身体构造上有任何机械的成分。

但她在天空基地会议室中见到的芷月，浑身上下都已经具有了明显的机械组成部分。

而芷月当时提到的“基因编辑”，应该指的就是对自己进行了机械化的改造。

陆翡想，也许芷月进行机械化改造的行为，在从前的芷烟和芷月两姐妹的关系中，就相当于对自身基因的否定与背叛，所以芷月当时才会问她是否为芷月感到高兴。

“我们的文明以异化程度高为荣耀，你们的基因却因高度相似纯种人类而不可替代的珍贵，这很矛盾是不是？”景翳的情绪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他停顿了片刻，继续讲述：“芷月向99层寻求帮助，将自己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全部抵押给99层，她……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新文明以异化程度高为荣耀？珍贵的基因？陆翡觉得听了个大笑话。

用来完成“污染化”试验的珍贵基因，在新文明的社会中大概顶风能臭三千里，芷月和芷烟两姐妹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度过了怎样晦暗的时光。

“我们的最佳实验体只剩下你了，你也出色的完成了试验。可以说，你是对抗99层和拯救新文明唯一的希望。”

景翳回归正题：“博士，每一个在手术台上死亡的实验体都让我们同样感受到难过，但这是必然的路径，昨天的飞行器小队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