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动作本该是粗暴的,却因微微颤抖的指尖而泄露了心事。
“……你当真不怕死?”分开时,墨凤喘息着问。
蒙眼的衣料早已被汗水浸透,隐约透出底下那双瑞凤眼的轮廓。
她感觉到青梧的呼吸喷在自己鼻尖,带着药香与血腥气。
青梧没有回答。
她的拇指重重擦过墨凤唇角,抹去一丝溢出的药液。
黑暗中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墨凤听见银针落入皮鞘的细微声响,听见青梧吞咽时喉间的轻颤。
“第二次。”青梧突然说。
“什么?”
“这是你第二次问我怕不怕死。”青梧的声音比平时低哑,手指却轻柔地整理着墨凤散开的衣襟。
“但我想告诉你,我不怕。”
她停了一会儿,又说:“我还记得你跟在我后面,故意说脚疼。”
墨凤轻笑一声,牵动伤口时却倒吸一口冷气,青梧立刻按住她肩膀,指尖的温度透过单薄衣料传来。
“原来你都记得。”墨凤仰起头,蒙眼布下渗出些许湿润“我还以为那个冰块脸的冷面杀手,从来不会记得这些小事。”
青梧的手顿住了。
檐外月光忽然大亮,透过石窗棂照进来,在她侧脸投下斑驳光影。
那些平日里藏在冷硬面具下的情绪,此刻在月光中无所遁形。
“我都记得。”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记得你每次受伤的位置,记得你有时毒发时的症状,记得……”
她的指尖无意识描摹着墨凤锁骨下的箭伤,“记得你说过的每句胡话。”
墨凤突然抓住那只游走的手,她精准地找到青梧腕间脉搏,那里的跳动快得不像话。
“那你也该记得,”她将青梧的手引向自己心口,“我每次说胡话时……这里跳得有多厉害。”
掌心下的心跳透过层层衣料传来,青梧像被烫到般想抽手,却被墨凤死死按住。
黑暗中她看见墨凤唇角勾起那个熟悉的、带着挑衅的笑——哪怕蒙着眼,这人也能精准地戳中她所有弱点。
“蛇毒会勾人说真话。”墨凤喘息着凑近,“青梧,你现在手抖得比我还厉害,是不是也中毒了,而且比我还深?”
青梧的呼吸骤然紊乱。
她猛地将墨凤按回石壁,却在即将触到那两片苍白的唇时停住了。
月光下她能看见墨凤蒙眼布下渗出的细密汗珠,能看见她因疼痛而微微发抖的嘴角,能看见……
“看着我。”墨凤突然说。
青梧一怔。
“我记得我们是共生体,那你说不定还真中毒了。”她笑了。
这时春蝉的声音才传过来,“这蛇毒,好像会致幻?”
贪狼正死死抱住他,让他脱不开身,而哭狼还在一旁笑成大傻子。
不过,这些话青梧却仿佛听不见了。
她只是盯着墨凤不断开合的唇,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她不仅能听见墨凤的声音,还能听见她急促的心跳,感受到她血液流动的方向,甚至……能感知到她此刻汹涌的情绪。
那种感觉就像有人在她脑中点燃了一把火,而火里全是墨凤的影子——去年上元夜沾了桂花酿的指尖,为她挡箭时雪地里绽开的血花,还有方才那个带着铁锈味的吻……
“青梧!”墨凤狠狠咬破自己舌尖,血腥味在两人唇间弥漫,“集中精神!别乱想!”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吻截断。
青梧扣住她后脑的力道大得惊人,另一只手却温柔地拭去她唇角的血。
那种感觉奇妙极了——明明是被粗暴地对待,墨凤却觉得五脏六腑都化作春水。
她能清晰感知到青梧每一分克制与失控,就像在触摸自己心底最隐秘的渴望。
“你……”分开时墨凤气息紊乱,几乎快要喘不过来气,浑身发软。
“这时候发什么疯……”
青梧浅褐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她将额头抵住墨凤的额头,呼吸交错间低声道,“既然是共生体,不如一起疯。”
“记住这种感觉。”青梧又说,然后将最后一枚银针刺入墨凤颈侧,“等蛇毒解了,我要你再说一次。”
“别忘了。”
墨凤在喘息中轻笑,染血的唇擦过青梧耳垂,“说什么?说我喜欢你,还是……”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说你其实早就对我……”
青梧猛地拔出银针,而墨凤在她怀里也猛地软了身子。
而后青梧打横抱起昏迷的墨凤,准备就这么抱着睡。
她将人抱到石屋角落的干草堆上,月光恰好在此处割裂出明暗交界。
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色,青梧突然觉得墨凤像一捧即将融化的雪——明明危险无比,此刻却脆得能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脉络。
石屋另一头传来窸窣响动。
“别看。”青梧头也不回地甩出三枚银针,钉在春蝉脚前半寸,“转过去。”
春蝉讪笑着退到阴影里,顺手拖走还在昏迷的贪狼。
哭狼摸着鼻子往门外挪,木门吱呀合拢时带起一阵穿堂风,吹得青梧后颈发凉。
窗外月光忽然暗了。
待到次日。
哭狼点燃的新火折子爆出火星,惊醒了青梧混沌的神智。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正无意识摩挲着墨凤后颈——那是杀手下意识的致命擒拿,此刻却成了暧昧的抚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