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内,萤石的幽光在应蛇苍白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春蝉用短刀小心剜去他肩头发黑的腐肉,每下一刀,少年瘦削的身体就会无意识地抽搐。
“这毒不对劲,”春蝉的指尖沾着暗紫色的血,“像是几种蛇毒混合的……”
墨凤抱臂站在窗边,短刀在指间翻转。她的目光扫过昏迷的应蛇,又落回外面漆黑的森林。
“天亮前必须转移,”她沉静地说:“这不安全。”
贪狼正用布条缠紧应蛇的伤口,闻言抬头,“带着个半死不活的蛇家人?墨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累赘啊。”
“我知道。”墨凤的刀尖在石墙上划出一道白痕,“但他说‘他们’,话没说完。”
青梧突然从阴影中现身,吓得哭狼差点打翻水囊。
她无声地走到墨凤身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墨凤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我守夜,”青梧看了下应蛇,“你们休息。”
贪狼还想说什么,被春蝉按住手臂。
“让他活到天亮,”春蝉低声道:“我需要知道他体内的抗毒机制。”
夜深如墨。
哭狼的鼾声在角落里起伏,贪狼枕着行囊假寐,春蝉借着微光翻阅一本皮质小册子,不时对应蛇的伤口做些记录。
墨凤闭目养神,但她的耳朵捕捉着屋外的每一声响动——夜枭的振翅,远处狼群的嚎叫,以及……青梧在屋顶轻如猫步的移动声。
应蛇在黎明前突然睁眼。
他的琥珀色竖瞳在黑暗中发光,手指抠进地面石缝。
春蝉立刻按住他的肩膀,“别动,伤口会裂开。”
“为什么……”应蛇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救我?”
墨凤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旁,短刀抵在他喉间,“因为你的话没说完。‘他们’是谁?”
应蛇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他突然剧烈咳嗽,黑血从嘴角溢出。
“水……”他艰难地说。
春蝉递过水囊,应蛇却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与此同时,墨凤的刀尖立刻刺破皮肤,一滴血珠顺着应蛇的颈动脉滑下。
“东边……毒沼……”应蛇喘息着,“旁系收买了一部分人,在,养……”
贪狼一个翻身跃起,“养什么?”
应蛇的视线开始涣散,“……怪物。”
也就是实验品。
他的头一歪,又陷入昏迷。
春蝉迅速检查脉搏,“只是虚弱,没生命危险。”
墨凤收刀入鞘,“天亮后去东边看看。”
虽然她觉得唐山会解决。
毕竟神渊之地一直在与旁系做斗争。
晨雾如纱幔笼罩森林时,小队已经整装待发。
哭狼背着昏迷的应蛇,嘴里嘟嘟囔囔的,“我赌十个铜板,这小子在耍我们。”
“闭嘴省点力气,”贪狼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待会儿有你累的。”
青梧走在最前,她的步伐轻盈得像是悬浮在地面之上。
而墨凤紧随其后,两人之间保持着一种奇妙的同步率。
仿佛在共用同一个神经系统。
森林在晨光中苏醒,露珠从蕨类植物锯齿状的叶片上滚落,在地面腐殖质中砸出微小的坑洞。
春蝉突然蹲下,手指拂过一片沾着黏液的地衣。
“有东西经过,”他轻声说:“很大,而且……”
他的鼻翼翕动,“有毒。”
几乎同时,青梧的刀已出鞘。
她像猫一样弓起背,目光锁定前方扭曲的树干。
墨凤打了个手势,小队立刻呈防御阵型散开。
那东西是从树冠袭来的——一条足有成年男子大腿粗的蟒蛇,但它的鳞片呈现出病态的紫绿色,头部生着畸形的肉冠。
它张开的嘴中,四根毒牙滴落着浑浊的黏液。
“退后!”墨凤厉喝。
她的短刀与蟒蛇的毒牙相撞,迸出几点火星。
蟒蛇的尾巴横扫过来,将哭狼连人带背上的应蛇一起抽飞。
贪狼一个滑铲接住哭狼,自己却被蟒尾扫中肋部,闷哼一声滚出三四米远。
春蝉从袖中甩出三枚银针,精准刺入蟒蛇左眼。
那畜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叫,疯狂扭动身体,毒液四溅。
一滴毒液落在春蝉手背上,皮肤立刻泛起骇人的青紫色。
“春蝉!”贪狼目眦欲裂,却被蟒蛇的躯体挡住去路。
“没事儿。”春蝉勉强说。
墨凤抓住蟒蛇分神的刹那,短刀直取七寸。
就在刀尖即将刺入的瞬间,蟒蛇突然转头,一口毒液冲她面门喷来。
一道身影如闪电切入。
青梧用身体挡在墨凤面前,毒液全数泼在她右肩。
她闷哼一声,左手刀却毫不停顿地刺入蟒蛇上颚,直贯脑髓。
巨蟒痉挛着倒下,压倒一片灌木。
墨凤接住踉跄的青梧,发现她右肩的衣服已经被腐蚀出大洞,下面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青梧!”她的声音罕见地颤抖。
青梧的嘴唇开始发紫,但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她抬手想碰墨凤的脸,却在半途无力垂下。
“……没事。”她气若游丝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