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皇帝接受崔吴二相之谏,在周姓宗室内选宗室子入宫接受储君教习。
旨意颁出不到半日,趁着朝臣们对设立宗子的热络,又借着有外臣递折参奏京中私学混乱有禁书流传之名,下旨命内卫府清查诸学堂。
内卫府领旨取缔了先前设立的只习女德的女子学堂,改换门头推行男女同课同考。颁令凡有识女子,可于京中先前所设的稷下学堂之中参与相关考课,成绩合格者入学社教习童生,或参与稷下女子恩科之论票选胜出者亦可做学堂教习。且所有私学凡以此令标准雇佣先生者依照人数上报领取赏银。
原本是天翻地覆之事,可在宗子将立的当口,找几个女先生的小事自然团结不起什么风浪。群臣均有自己欢喜的一份事做旬月以来倒显的格外安静,黎亦欢也破天荒的从卫府衙门搬回将军府来住。
手上的公事处理的七七八八,难得的休沐日子颇有兴致的让人在内库中找了一身粉色的披帛,对着镜子正在房中摆弄,门上的小厮却在立门前喊起来。
“娘子,襄王世子来了。”
黎亦欢的嘴边浮起笑意:“叫。”一旁的女使眉眼一挑对着门前的小厮:“吴二哥,这世子来下次就不必报了吧,世子和我们娘子那是需要报的关系吗?”说完屋里屋外的人都对着黎亦欢笑起来,有的捂着嘴脸瞥到一旁有的干脆不做遮掩咧嘴全然不似主仆的样子。
黎亦欢听着他们的话也不做声便由得她们闹着,对着铜镜左右看看扶了扶额发。自从接了这卫府将军的职务进京后便极少打扮的像个女子,更别说精心摆弄这些螺钿了。
“你这里还真是和我第一次进门的时候一模一样啊,一看就是个不着家的。”周子忧顺着屋里的嬉笑声走过来。一开口便引的屋内几人一起偏着头朝门上望着:“郎君来了,快来快来我们娘子可是难得打扮一场,郎君快来看看。”不等黎亦欢开口几人便急着上前把人迎了进来。
黎亦欢温声解释:“我的侍女平日里娇惯些但确是敬你的意思,你习惯就好。”几人识趣的退到屋外各忙各的事去,他瞬势揽起她的手。“你教的这样不是很好。”
“本想着难得休沐不如出门转转,可见你难得回府却是舍不得见你再劳顿了。”
她扬了扬脸,走到窗前推开来朝外看了看:“也好,那便在府中呆一日罢。我这院子也是该整一整前阵子一直忙着没工夫,你既然碰上了就你来规划如何?”“求之不得。”
两人在书房铺开绢在案上,黎亦欢挽起衣袖在一点点的将水点入砚台,细细的磨起墨来。磨着磨着却突然住了手边的动作,抬眼看着一直盯着画绢上的人:“你会特别喜欢这样吗?”
“什么?”“这光景不就是郎君们常说的红袖添香?可我这样的大概也很难有机会成全这样的想象,不委屈吗?”“这有何委屈?这墨是你磨还是我磨有何差别,重要的是我目光所及看得见。在我眼里你磨墨还是舞剑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他继续伏在案上低头在绢上忙着笔下的活计,黎亦欢嘴角一勾也便继续磨着她的墨,两人时不时交流交流一句这花木流水的排布,内室里格外的宁静。
抬手沾笔的功夫,周子忧看见一旁放着的堪舆图似是想起了什么:“听说刘晖犯了急症昨夜暴毙在家了?”“听说了,世子想问什么?”见黎亦欢面色未动,周子忧一顿立时又重新回到绢前:“你若是不方便我便不问了。”
半晌无言,黎亦欢还忙着手上的活计接着话头:“以我对她的了解,应该就是你想的那样。但这事并不是卫府做的所以我也只能是猜测之言。”
“你一早知道了?”“嗯。”“没劝?”“没劝。”“她这么做倒是不出我所料,你猜到却没较劲我倒是没想到。”“有什么没想到的,他是不是有幕后主使这在殿前顶撞犯上的人都是他。在这档口我没有劝她的理由,一味怀柔仁善是坐不稳那个位置的,我如今知道了还得其他人都知道这样的事也许才会少一点。”
他抬眼看了看她,轻叹了句:“还以为这朝事终于要回归正轨了,看来是我肤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