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言回过神来,顺手一折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周子忧。“西北边关有异,突厥部族内乱连日对我边境袭扰,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好在未见主力应当是个别部族的小股骑兵,皇帝已召左武卫开拔上前以备不测。”
周子忧接过展开仔细看过却未做声,见他不响黎亦欢打量着周子忧的面色:“怎么?”
他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来在案上眉角微动:“突厥各部争权激烈,基咄可汗的几子母族不同代表着各族利益。富饶的草场有限,为了争夺地盘水源几乎每年都有摩擦倒是不足为奇,只是冲突一般多发于春日今年怎么……”
“基咄已老,太子吉达不是个好战之徒,希望他能掌握住局势不然这西北又要起硝烟了。”
她走到窗边一把推开了半掩着的窗,今日的天似乎比平日里更闷热些,水汽蒸腾起来黏黏腻腻的全然笼罩在脸上,让人心生烦躁。
一声响雷在天际一点耀色拉着长线,不一会便是倾盆的大雨从层层的暗云里冲下地面砸的石板啪嗒作响,半晌功夫院中水流便乱了冲出预留的水路一堆一滩的积起来。
日子就这样在夏日的疾风骤雨蝉鸣蛙噪中一点点过去,周子忧每日都送城中的各式餐食来一日不漏按时按点,黎亦欢守着馆驿。长安的案牍送出送进,两人常常在一室之内对坐着,手上拿着书卷各皱着各的眉头。
入夜油灯熏的眼睛有些酸涩,黎亦欢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眼,透过火苗扑闪间的昏黄对面坐着的人手上正拿着西北堪舆图盯着出神。她起身出门馆驿灶房制了盏饮子,端回室内轻轻放在周子忧手边,本想起身回去却被坐着的人一把握住了手,几分慌乱对上了彼此的眸子。
她回应着揽住他的手臂,顺势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黎亦欢目色一闪,温声对着他:“歇歇吧,馆驿条件有限灯点的少了眼睛容易乏。”他打量着她,原本皱着的眉头这才展了展,动了动轻握着她的指尖的手。
虽然再未谈论过西北之事但黎亦欢心中知道,突厥的边境的异样让从小跟随襄王长在西北驻地的周子忧上了心。
嘴边含着的话半晌还是说出了口:“你若是放心不下,不如回去吧。”
听她猜到自己心思,周子忧微微一笑:“不用,就算我回到京中还是一样的等消息,不如在这儿守着你,起码每日能见着多少能好些。先前你提到的那事,也就是这几日了吧。”
“今早收到静一的消息了,一切安排妥当我明日出现就好了。”
“用不用我和小唐……”
“不用。”她拿起茶盏来喝了一口,语气干脆威严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周子忧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就知道你会拒绝,偏要上赶着问一句。永远这么狠心,我可真是有苦难言啊。”
每次他微微服软,黎亦欢的语气便柔和下来几分:“我一个皇家豢养的职业杀手,狠心难道不应该吗?你一个陌生男子不方便出现在那儿,一些恶奴而已你倒也不必如此看不起我吧周将军。”
他眯起眼睛嘴角划着弧线:“好好好,那我在外面等着你。”边说着,抬手将她脸上的碎发别到耳后,言语间一片温柔。
黎亦欢扬了扬调子应着:“好。”“你快点尝尝看这饮子好不好喝。”她将案上的水盏往他面前又推进几分,手肘支在案上拖着下颌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你做的?那我可得好好品一品。”周子忧端起水盏送到嘴边。
“如何?”
“似乎比市集上卖的更好些,口感细腻也没那么甜腻怎么做到的?”
“那当然,我一早就发现了本地的泉水比长安城里更甘甜更适合做饮子,而且夏季……”
星垂平野夜风似乎清凉了不少,庭院里的树叶摇曳着沙沙作响。馆驿中的那扇窗中透出的昏黄,就像天下人期盼的般平宜安顺。
初九黎亦欢一早出了馆驿,走之前叫来云英细细交代了什么。之后便如约到了玉清观中,与静一几人打了照面言语几句便各做准备。
观门一开香客们陆续开始上香,前殿之中还有弟子正在诵经,一个身穿丝缎的中年男子正被前殿弟子引到了后殿之中一个小厢房前。
只见那人四周环视确认没有旁人,才走上前去一把推开了厢房门一脸淫逸之色。那人门前清了清嗓子一只脚迈进了门,未等门闭上便开始冲着屋内嚎叫,像是逛窑狎妓般的调子让人闻之作呕:“小师傅,我来了,你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