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娆看了一眼安吟,柔和笑道:“我来找你师尊。”
苏蕴娆与宗主沈知行的故事早已不是秘辛。
二人年少相识私定终身,携手踏上修行之路,可十年过去,沈知行已经步入金丹,成为清微宗主,她还停留在练气。
结丹之人容颜永驻,现在只过了十年,自然看不出差别。等再过个五十年,苏蕴娆早已白发苍苍,皮肤起了褶子,二人如何相配?
沈知行或许也是考虑到这点,对她再无往昔情意,日渐疏远。
但二人毕竟明面上还是夫妻,苏蕴娆落座自己身旁,他仍是客气道:“小蕴,你怎么来了。大殿正在议事,你先回去,我改日再去落梅峰陪你。”
苏蕴娆只是温声道:“夫君,外头雪太大了。”
她眨眨眼睛,领口处露出的一截脖颈白皙如莲藕,卷翘睫毛上沾着雪痕,鼻尖都冻的有些发红。
沈知行竟有些不忍,便不再强求:“那你就留下吧。”
苏蕴娆环视大殿,目光落在跪在大殿正中的少年身上。
若不是安吟露出喜欢他的苗头,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眼前看似良善的少年和杀害安吟的凶手联系在一起。
虽然他脖颈上的咒纹已经隐去,可她无比确定,他就是原文男主,江谪。
江谪已经褪去稚气发育开,但仍有些青涩,身姿颀长却略有些单薄。
少年面容清秀端方,眉眼精致,眸静而清澈,但鼻梁英挺,凝结一股锐利坚毅的感觉,少几分秀气,反而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
她面上温和一笑,心中却有些厌恶。
起初,沈知行带回江谪这等乡野小子收为座下二弟子,是为了巩固清微宗地位,好助宗门争夺首领仙盟首领。
可沈知行多年徘徊金丹突破不得,早就对宗门俗事没了心思。渐渐的,除去最疼爱的三弟子安吟,沈知行谁都懒得搭理。
江谪孤僻性子,毫无背景又得不到师尊关照,却身怀天赋,自然遭受门内弟子排挤。
可江谪作为男主,运气自然是好的爆棚。他竟和安吟好上,让她甘愿将灵石仙宝奉出,把师尊独传的稀世功法倾囊相授。
时机成熟后,忘恩负义的江谪竟觉得安吟在利用她,一剑杀了安吟,勾结外门颠覆清微宗独自离开。
出神想着,她忽然注意到他身上。
仔细看,江谪霜色衣衫下几处浸润在血色里,有的地方已经结了痂,呈现暗红色。
放魔兽就放,这小子怎么还弄的自己一身伤?想到这,她唇角微勾,露出嘲讽的笑容。
江谪和她对视,他双眸仿若漆黑点墨,神色却很平静。
魔兽窜逃返回,必然已向兽潮通风报信。仙盟原本定一月后启动伏魔大阵,而今只能被迫提前。
沈知行盯着江谪,声音极冷,出音传遍大殿:“江谪,你为何这么做?”
他说话声调坚决刚硬,江谪听在耳中,脸色不变,眼底却沉如黑潭。半晌过去,江谪还是没说话,在他逼人的目光中沉默。
沈知行眉头紧皱,哼了一声,冷冷道:“说!”
江谪抬头,深吸一口气道:“回师尊,弟子并未打开笼锁,是魔兽忽然暴动,自己将锁震开。”
沈知行怒极反笑:“你当本座好糊弄?笼锁是南海玄铁制成,金刚不坏,怎会被魔兽轻易震开?”
江谪仰脸看着师尊,却再没有说一个字,像是同谁较劲一般,又垂下眸去,如一尊玉雕,一动不动。
安吟神色略微苍白,站在沈知行身后,正皱眉轻咬下唇,指尖绞紧了裙带。
沈知行脸色铁青,恼羞成怒:“好啊,既然你不肯承认,来人,把这孽障给我丢进兽潮。”
苏蕴娆安静的看着江谪。
按照原文发展,安吟会不忍师兄被丢进兽潮,开口求情,沈知行念在安吟的面子上,就会退而求其次让江谪去关禁闭,反让这小子得了天赐机缘。
苏蕴娆偏不让他如愿。
“且慢。”苏蕴娆抢在安吟前面开口,“夫君,我瞧见他身上还有血痕,应该是被冲出笼子的魔兽误伤,不如先治好再谈论惩罚一事。”
江谪身子一震。
沈知行余怒未消,转而看向苏蕴娆,语气十分微妙:“你在为江谪求情?”
议事殿内鸦雀无声。
苏蕴娆只是缓缓起身,朝众人一揖,又对沈知行微微一笑:“我听闻,过几日仙盟就要派人下来视察伏魔大阵的进展,伏魔阵专为封印兽潮,此刻将他丢入兽潮中,万一他没死绝,反闹出个什么好歹,叫仙盟瞧见,岂不是坏了我宗威名。”
沈知行的面色这才缓了缓,又看向苏蕴绕:“嗯,有几分道理。”
苏蕴娆顺势说下去:“变故已生,伏魔大阵被迫将启,宗门上下都很忙,自然没有时间看管他。不如将他放我那落梅峰上,我平日里空闲些,待风波过去,再行惩戒不迟。”
沈知行沉思片刻,他早就不想看见这个逆徒。如今江谪又捅出大篓子,他对这小子更是不耐,只想任其自生自灭。
苏蕴娆愿意让他上落梅峰,于他反倒是省心不少。不过,今日的苏蕴娆和以往似乎有些不同。
沈知行答应下来:“也好,他就交给你。”
江谪跪了太久身体发僵,举止间还略有些生硬,却仍是深深一揖:“多谢师娘。”
他又朝沈知行道:“多谢师尊。”
苏蕴娆上前扶起江谪,转头对沈知行和声道:“夫君,我先带这孩子回落梅峰。”
沈知行挥挥手,算是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