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程太医，谢谢您。”珠儿是做好了必死的决心来到大牢，眼下她顾不上那么多，扑通跪在牢门外面，不住磕头，“杨大人，奴婢求您，您去看看公主吧，公主这些天都病着，她一直在等您，杨大人，奴婢求求您。”

宫里的太医都给安宁公主会诊过，程太医亦不例外，自是清楚她身体情况如何，听到安宁病倒，他下意识问了句：“安宁公主如何？”

“程太医，公主前几日受了寒，高烧不退，连药都喝不进去，昏迷中还在喊大人的名字。奴婢自知擅闯大牢是死罪，奴婢只是想，想求杨大人去见见公主，哪怕劝公主吃点东西也好。”珠儿哭着，“大人，您就是杀了奴婢，奴婢也毫无怨言，奴婢求您，去看一眼公主吧。”

程太医往牢里看去，杨霄的背连动都没动，心思全然都在苏木身上。

程太医无奈，悄然叹气。他本不该多管，可眼下这番情况，珠儿就是跪在这里把头磕破，都不一定能让杨霄回头。

“杨大人，苏姑娘……”只有说到苏木，杨霄才会抬头，程太医转身回到牢房，又往后看眼珠儿，她满脸泪水，把希望都放在自己身上，他低声道，“暂时没事，您守在这，她也不会醒来。眼下安宁公主病倒，她也需要您。”

“安宁怎么了？”杨霄微蹙眉，问道。

果然是一句都没听进去，程太医示意杨霄看向外面。

杨霄的视线终于落在这边，珠儿哭得更是凄惨：“大人，珠儿求您，您去看看公主吧。”

“下官会在这守着。”程太医深知杨霄放心不下苏木，劝道，“大人放心，苏木醒来，下官会第一时间差人通知您。”

杨霄握紧苏木的手，好一会儿才点头:“麻烦程太医了，我很快回来。”

杨霄和珠儿匆匆离开，程太医心想，安宁公主也是个执着之人。目光重新回到苏木身上，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病倒后昏迷不醒，脸上没有血色，仔细看，她样貌并不输安宁公主，若是生在富贵人家，必然是受尽宠爱，只可惜命不好，出身土匪窝，被匪徒抚养长大。

他不同情苏木，若非清风寨一直藏匿卷宗不肯交出，西北之祸早已解决。但除去匪徒这层身份，他着实是可怜苏木，这么个小姑娘，羸弱清瘦，忍受六天不吃不喝，针刑之后，又在水牢里关了三天，如此酷刑，非常人能忍受，可她就这么忍了下来。

程太医沉浸在思绪中，并没有留意外头有人匆忙走来，直到来人进到牢房，他才蓦然发觉，牢里多了两个人。

他抬起头一看，些许意外，没想到会是张少昀，还有他旁边的薛景言。

只是，为何张少昀的眼神，会和那日的杨霄那么像？

“公主，进去吧，您烧还没退。”侍女小月劝说安宁，暗暗站在风口处，帮她挡住风。珠儿已经离开大半个时辰了，她不敢告诉安宁，珠儿要是出了事，怕安宁接受不了。

去大牢这一决定，她就没同意，万一出了差错，珠儿性命难保。可珠儿说什么也要去，她不忍看安宁痛苦。

小月也是心疼，安宁日日站在门外，翘首盼望杨霄到来，然而不管她写去几封信，派多少次人去杨大人府上，回来的都是一句话，杨大人在忙卷宗一事。

安宁不愿相信，她想杨霄一定会来看她。他不会为了卷宗，而不管自己。

“小月，霄哥哥，会来找我的。”安宁扶着门框，寒风吹起她如瀑般的秀发，喃喃自语般诉说，“他一定会来的。”

“公主……”小月咬住嘴唇，看到她这样，心里难受得很，安宁要等，她也和她一起等。突然，殿外有人出现，小月仔细看去，是杨霄，还有跟在他身后的珠儿，“公主，公主您快看，是杨大人，他来了。”

安宁看过去，不敢确信，前几日她总是能看见杨霄的身影，欢喜之余，才发觉那都是自己的幻觉。她问小月，带着不确定：“真的是霄哥哥吗？”

“是杨大人，公主，杨大人来看您了。”小月笑起，又是没忍住哭，为安宁终于等来杨霄而高兴，为珠儿幸免于难而放心。

“是霄哥哥。”安宁看清了杨霄的脸，这次不是幻觉，他真的来了，她松开小月的手，想要走向杨霄，然而高烧未退，身体又本就虚弱，没走几步便开始喘气。

“怎么站在外面？”杨霄快步过去，将跑到自己怀里的安宁扶住，和苏木触手冰冷不同，安宁周身滚烫，显然是发着高热。没等安宁开口，杨霄将她抱起回屋，放到床上，“小月，去叫太医。”

小月：“回大人，张太医来看过了，药也煎好了，是公主不愿意吃。”

杨霄在这，小月不担心安宁会责备她多嘴。她和珠儿劝了许久，安宁见不到杨霄，药是一点也不想吃，她们也没办法。现下好了，杨霄来了，安宁不会再拒绝吃药。

“把药端来吧。”杨霄帮安宁拉上被子，来昭若殿的路上，珠儿把安宁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对不起，这些天一直在忙，没能来看你。”

“霄哥哥，你怎么了？”杨霄的脸很是憔悴，安宁担忧问，“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先不要说话，”安宁不住咳嗽，杨霄接过小月递来的手帕，帮她擦拭，“乖乖喝药。”

喝完了药，察觉杨霄要起身，安宁忙向前抱住他，不肯松手。

“安宁，卷宗下落还未查明之前，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来陪你，等事情结束，我答应你，有空就过来。你听话，不能任性不喝药。”杨霄把药碗递给小月，轻拍她的背，哄道，“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对不起，霄哥哥。”安宁带着抽泣声，“我就是想，你好不容易才回来，可我们就见了一次面。霄哥哥，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你别不要我，可以吗？”

在这人情冷漠的皇宫，别人和她都不亲近，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杨霄陪着她，她不能失去杨霄，也不允许。

“说什么呢，莫不是病糊涂，开始说胡话了？”杨霄道，“不过，你要不听话，我就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