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你来京城,是故意要拆穿我?”
“如今追究这些又有何用?”冉松挑眉,又将元九璃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紧身夜行衣下包裹着的玲珑有致,不禁让他回味起当初那一夜……
“我看国公府之人对你甚是维护,怎么,难道他们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回府后暗地里欺负你了?”他一步上前作势要掀开她的衣角看伤。
元九璃看破了他毫不避讳的眼神,一个侧身避开他,嘴上却道:“原来你对我还有关心。”
冉松闻言,这才悻悻缩回手:“那是自然,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睚眦必报什么的,老子不屑!”
两人相识多年,元九璃自知该如何轻易拿捏他。
“他们宋家留我至今的缘由,你该也清楚明白。”她目光低垂,声音也逐渐低落。
冉松不屑道:“不就是看你姓元。”
“他们想利用我,我知道,一直知道。”元九璃突然神色激动,“若我不姓元,宋老夫人亦不会留我一个孤女在身边养大……他们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他们感恩涕零?随便赏个妾室,当个如同阿猫阿狗般的玩物!”
夜色中,她惨白的脸上有一滴泪从眼角渗下。
他们两人也曾多次如今夜这般,在金陵宋家老宅的房顶上、角落中,互相倾诉年少心事。
“别说了,九璃。”看她落泪,冉松收敛起不屑,正色道,“白日里是我一时冲动,那时得知你不辞而别来到京城,我心中不忿,于是跟随而来,就是为了能和你再见上一面。
“只是京城流言,叫我见了你更是忍不住口出狂言……你这就跟我走,如今我投靠了二皇子,虽还无法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可也算吃喝不愁,再已不是当初那个马厩中的小奴了。”
他这一番话说得诚恳,似乎是那阴鸷不恭的表皮下,极少流露的真心。
元九璃也深知这一点。
“冉二哥……”她眼含泪光看向他,说不感动是假。
然而下一刻,她又转为不甘,咬牙愤愤道:“不,如今还不是走的时候!他们宋家以为给我一个妾位,就能让我为他们所用?不,我要叫他们后悔,付出代价!”
冉松沉默了片刻。
他虽毫不意外,可又想劝她该早日让自己解脱,然转念一想,她在宋家已过了有十几载的光景,这愤怨早已深埋心中,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劝解她?
况且若换了自己,恐怕比她还要急切,要对方付出代价!
他沉声问道:“你想如何?”
“帮我!”元九璃心中一喜,主动握住他的双手,“若我的身份不再是秘密,你说……二皇子、太子,他们所有人会不会都想得到我?我有了其他选择,宋家还敢如此轻慢我?”
……这回轮到冉松默默避开她的触碰。
元氏本应是前朝罪臣,若被抓住,一定会在天下人面前处以极刑,以震慑那些还要蠢蠢欲动的前朝余孽。
只可惜如今只剩一个迟早要嫁人的孤女,非但掀不起风浪,她背后元氏旧部若听她的号令聚集起来,便为夫家助力!
莫说是太子、二皇子等人,就是冉松自己,亦不想放过元九璃。
当初他是存了大志,才同她接近的,也打心底里认为只有她才能配得上自己……
若她身份被揭露,于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元九璃见他犹豫,已猜出他心中所想,索性再骗他道:“若冉二哥肯帮我,待宋家后悔的那天,我定抛下他们,跟你走!”
“真的?”冉松眯起双眼,不大相信。
“我都是你的人了。”元九璃低下头,假意害羞了一下,又忿忿不平道,“那宋渊只顾着和他的公主殿下卿卿我我,哪敢碰我?”
冉松眼珠一转,也是,若惹了公主生气,宋渊乃至整个国公府的前程难说,他这人看起来不像是个脑子拎不清的,应是没碰过元九璃才对。
“娘子。”他不再客气,对她上下其手,“说完了正事,我们分别也有月余……”
“哎呀,再等等,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元九璃推开他。
“是、是,如今我有钱,包个上好包房也不是难事……”
黑暗中,元九璃神色中皆是厌恶,他一向自负,以为自己委身于他,往后一辈子就真的只能跟着他一人了?
*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自前些日子元九璃在酒坊被人拆穿,她早已同他人有过肌肤之亲后,流言四起。
梁国公府面对这纷纷扰扰的流言,也不敢多作解释,反倒整个府邸一片安静,下人们三缄其口,无人敢提,生怕被主人追究是自己传出去的。
萧玉容倒觉得,此刻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眼看着宋渊一天天好转,伤口结了痂不再疼痛,行动自如起来,二人间的氛围也越发别扭。
这日萧玉容正在院内透气,只见宋濯鬼鬼祟祟,于石墙上圆洞窗往里探头探脑。
萧玉容没好气道:“你的九璃妹妹不在此。”
宋濯忙冲她“嘘”道:“我找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