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这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神?
“你有没有见过澜君是何模样?”姜载容移开视线,出声询问。
“嗯嗯……嗯?”俞诚泽痴望着姜载容的表情骤然凝住,风吹起他的卷发,露出才反应过来的表情,“少侠你在唤我?”
“方才少侠和岭主在说悄悄话,我等了一会感觉饥饿,就想着少侠只吃了几口鱼饼,是不是也饿了,就有点走神。”
他恍然如梦初醒般,挠挠自己的脸侧,抿嘴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接下来我一定会好好听的!少侠可以再问一遍!”
“……不饿,一边去吧。”姜载容不想知道他又在想什么,放弃和他沟通,再次看向高台上。
如果说这就是神明,那么那家寿枋铺里的残破神像,供奉的也是同一个镇海澜君?
寿枋铺这种晦气地方放一尊管理海洋且有功德的神明,又是做什么?莫非是企图通过邪气来亵渎神明,还是说想借神像为引子,把灾祸和厄运转嫁?
姜载容甚至想到了他们想要夺孟婆的权、篡忘川河的位,捞阴鬼作兵,那个笑起来像背后握着把刀子的公子哥一看就做得出这事!
如果真是这样,长得邪性一些竟然还挺正常,毕竟待在汇聚污秽与死亡的地方,做的都是一些大逆不道之事,信徒尽是一些居心叵测之辈。
但不管是什么神,这澜君都活得太没用,连自己放在人间受人供奉的神像都雕得那么丑陋,想必信仰他的人也不是多虔诚,被污染只能自认倒霉。
“吉日祭神,当以仇敌魂魄敬镇海澜之神君。凡吾子民,当剖出赤诚肝胆,捧出毕生至宝,将心血所凝之物献于神座前。”
台上的谢嗟行灰暗瞳仁映出手中神像,冰凉的声音传进所有人的耳中。
“吾心无悔,吾诚无恨,以明赤胆,以昭愚忠。”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几息之后,所有的戍海卫突然以长枪杵地,齐齐震声:“吾心无悔,吾诚无恨,以明赤胆,以昭愚忠!”
渐渐地,其他流澜岭众也跟着大喊起来,相互交织,所有人面朝高台,声浪震得风云退散,惊雷隐匿。
姜载容望着、听着,既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振臂高呼,脸上也没有近乎虔诚奉献的表情,有的只是格格不入和漠然。
身旁老鼠因为嘶吼而涨红的脖颈、不远处鲨鱼坚定如磐石的目光,甚至是高台上狐狸捧着神像的动作,都与他形成看不见的隔膜。
利用一位倒霉的神明,来玩操控人心的把戏罢了。
姜载容望着那神像身上的裂纹,心中嗤笑:神明挽救了一方水土,得到一个破破烂烂的神像。真正掌控一切的,还是一个满嘴虚无缥缈神谕的狐妖。
这流澜岭,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当最后一个人安静下来,整个流澜岭内还回荡着不息的回音,高台青铜鼎雾气停留,谢嗟行银白法衣低垂。
“祭血荡涤污浊,灵魂祈求怜悯。”
说完,谢嗟行退至青铜鼎后两步,鼎内雾气弥散开来,逐渐覆盖住所有人。
其他人都非常顺从地接受着雾气的笼罩,早已经习惯,只有姜载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衣摆扬起,差一点就要碰到那雾。
“哎,少侠,你要去哪。”俞诚泽脑袋上顶着一缕黑色雾气,甚至还撸起袖子,让自己的皮肤能够更多接触。
“少侠可是不放心这雾?放心啦没事,这只是一种展示猎物的途径,澜君可是我们的救命恩神,又怎么会在救了我们之后又害我们?”
他手掌几下团出一堆较浓郁的雾气,扑在自己脸上,笑着朝姜载容展示安全性,“很凉快的,在这种大夏天里刚刚好。”
“一点都不好。”姜载容完全没有放心。他目光扫过沐浴在雾气中的其他人,无不轻松自在,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适之意。
在这种天气底下,已经有不少人满头是汗,这样接触到偏凉的雾气,的确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但不包括姜载容,炉鼎体质再加上过去残留的病根,他对于温度的变化更为敏感,惧热更惧寒。
他不像常人那般容易出汗,偶尔热极或是情绪起伏时,才会流下较少的汗液,因此体内总是会有散发不去的燥热感,心情也难免烦躁。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突然接触凉物,夜半手脚发凉的情况恐怕会更严重。
可是雾气范围越来越大,姜载容就算是想躲,也只能躲到树上去。
雾气已经逼近,就在姜载容真的在思考身旁这棵树够不够高,爬到顶上能不能躲开雾气时,突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给圈住。
“那这样,我来抱住少侠,有危险我先死,少侠就可以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