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程飞咽了口唾沫,迟疑地说:“我确实不知道花冠皇庭的套房是什么样的,我没住过他家……”
陈登叹了口气,声音不大,说道:“你不会以为麻崽儿还什么都没说吧?”
马程飞明显地僵了一下。
“你俩同时被抓的。你还去了趟医院,他直接送来了这儿。”陈登拿起杯子喝了口润润喉,说出来的话阴阳怪气的,“看不出来你对麻崽儿还挺看好啊,觉得他比你更有出息是吧。”
马程飞没吭声,眼神已经有些许不安。是啊,怎么把这小子忘了……当初选他跟在自己身边,不就是因为他纯纯一个孬种,膝盖软的跟面条似的好欺负么。
“你以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点心,知道的事情反正不多,就算把他倒干净也没多少事儿是吧?”
马程飞确实是这么想的,麻崽儿虽然跟了他两年多了,但平时只是给他打杂,供他羞辱取乐,他从没真让麻崽儿接触要紧的事。
陈登看马程飞还在负隅顽抗,暗暗叹息,有些人就不值当给他机会。“麻崽儿在你眼里是废物,你猜麻崽儿是怎么看你的呢?”
马程飞闻言抬眼看过来,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怎么看他?麻崽儿还能怎么看他!敬他,怕他,艳羡他的地位和本事……
“他恨不得咬死你。”
马程飞震惊。
陈登继续添柴:“你不知道吧,麻崽儿能留在你身边那么久,就是因为他恨。你以为只是让他打杂就没事了?他连你的DNA都搞到了。你以为他是好欺负,他只是为了报仇在隐忍。你□□未成年少女的时候,没想过人家哥哥能为了报仇做到这种地步吧?”
马程飞浑身发冷。他确实不知道。他跟别的“偷儿”不一样,他有个卖白货的亲哥哥,多点艳福真不算什么……麻崽儿有妹妹被他睡过?还是未成年!他好像是睡过几个未成年……完了,这事儿判的肯定比盗窃未遂多啊,多很多啊!
“警察同志,这可不能乱说啊!我怎么可能□□,还未成年,这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你们不能听这小子乱咬人呐!你们知道他为啥叫‘麻崽儿’么?我告诉你们啊这小子……”
马程飞一串辩白还没说完,陈登“啪”一掌拍在桌子上打断了他:“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仇敌,麻崽儿跟着你那么久,你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呢?黄金?不连号的现金?还是和田玉?飞哥?”
马程飞如坠冰窖,心如死灰。他跟别的“偷儿”不一样,毕竟他名声在外,案值特别巨大……
刑警支队食堂。
陈登猛扒几口饭,嘴里塞得满满的。老王坐在对面看看他,嘿嘿笑他:“气着了?”
陈登怕嘴里的饭菜喷出来,快速嚼了两下,匆匆咽下,却一不小心噎住了。老王赶紧把汤碗端起来给他。陈登喝了汤,终于把饭菜顺下去。放下汤碗,闷着鼻子回师父的话:“倒也不是气,就是不甘心。”
老王伸出手指隔空点点徒弟,笑说:“还是嫩了点儿,这就沉不住气了!审讯结果不理想那不是九成九的事情么?哦,事情的真相就一定得按照你推演的来啊?你就非要马程飞去偷外国人呐?”
陈登放下筷子,撅了噘嘴,“那都这么明显的事情,谁会相信是巧合啊!师父您之前不也跟我想的一样么……”
老王又嘿嘿笑了几声,把陈登没吃完的饭碗又往前推了推,示意他赶紧吃饭。陈登手背蹭了蹭鼻子,拿起筷子继续吃。
老王掏出山楂片含嘴里,不紧不慢地对徒弟说:“收获还是挺大的。你没发现么?”
陈登疑惑地从饭碗沿口上抬眼看他。
老王熟练地复述笔录里的内容。“马程飞交待,他收到消息,有富商在花冠皇庭大酒店的B618套房入住,就去偷了。”老王说着揣起手抱胸,“你发现没?不管是宋亚琴和张欣,还是之前住的路易和史蒂文,两组人确实都是富商的身份,都住过B618。”
“师父您是说,马程飞虽然知道具体房间的两个人,但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
“这不是明摆着么!”老王皱起眉头嫌弃徒弟迟钝,“我是说,谁放出的这消息,能说出具体的酒店名和房间号,却不说人的特征。”
陈登一愣,“对哦!”
聪明的徒弟平时总是装傻,这回难得显露出真实的因经验不足而尚未褪干净的傻气,老王从其中获得巨大的快乐,笑得眼角褶子堆一堆,见牙不见眼。
下午,老王就让陈登开车,带他去见了一个人。
鼠爷在他那个圈子里属于是少见的能人。由于跟着两个道上的哥哥,再加上长相的关系,少年时被起外号叫三耗子。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两位哥哥一个死在道上,一个吃牢饭能吃到死,只剩了他倒是好好的。虽说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却也是在这圈子里实打实熬出了资历。所谓“剩者为王”,他也就被敬成了“三爷”。可他不爱别人叫他“三爷”,让人叫他“鼠爷”。
“谁知道三爷是个什么东西?但凡是个行三的都能叫三爷。可叫鼠爷,就没谁不知道这是当初的三耗子!”鼠爷年岁长了,身上的肉却还是没长几两。他随和地说着话,手上没停,不一会儿给老王和陈登来了个“凤凰三点头”,然后给两位客人分了茶,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登伸出手指扣了扣桌面。鼠爷嘴角又往上勾了几分。
老王熟稔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赞叹:“耗子,你这茶水,确实是越来越好了。”
“不敢给你送,你喜欢可以随时来喝!”鼠爷笑嘻嘻,“你们规矩大,兄弟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