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溪也摸了摸花迟的脑袋,并未责怪,只说他若是觉得累,可以枕着自己休憩片刻。花迟得了“律令”,当即欢欢喜喜地枕着叶长溪的臂膀,嗅着清幽的兰香入睡。
叶长溪亦不知,花迟有时捧着书卷偷偷画画,描摹的便是叶长溪讲道经时的模样。那张画亦是不知夹在了哪本书中,归在了哪一架上。
而随花迟日渐长大,他心中存了旖旎之念后,便愈发不敢与叶长溪亲密。连那些枕靠的记忆,都显得弥足珍贵,实是过分亲密。
花迟很快循着类别找到阵法相关的书籍,专挑邪门得看,仍是如同大海捞针。阵法千奇百怪,变换诡谲,就连拘魂炼化之阵亦是各有千秋。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竟是在一本较新的书卷中发现了极为相似、同样阴毒诡异的阵法——而记录这阵法的字迹,他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甚至花迟有时会刻意临着这字练笔,只为了能写得一二分神似。
是叶长溪的字。
再一看这阵法的创造之人,花迟一愣。
北冥叛徒,师潮鸣。
他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思来应是拜入北冥之后,听钟毓提及到的。
师潮鸣一名,如今在仙盟已有些无人问津了,而在几十年前,这人亦被时人称之为天才——不过是精于邪术的天才,最擅炼器一道,只是炼得太邪门而名声大噪,引得无数邪修争相追捧。
邪修向来是各有各的邪门,倒也并非全为穷凶极恶之徒,但大多行事孤僻是真,能引得无数邪修心甘情愿称其为“师”,想来定有一番本事。
钟毓最是喜欢打听这些陈年旧事当八卦听,转头便又讲给花迟和季兰时。而提及师潮鸣时,他还特意添油加醋和花迟说:“这师潮鸣啊,据说当年还妄图拜入清崖真人门下,幸亏清崖真人慧眼如炬,一早便拒绝了他,果然是早看穿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了。”
花迟当时心想,幸好没收,不然自己岂不是多了个邪修师兄,实在败坏师父的名声。
他雀跃的心在这一刻沉静下来,花迟心中反复念了两遍这个名字,脑海中再搜索不出更多内容,便去翻找经楼中的弟子名册。若是有弟子叛出师门、羽化身亡等,应当都会所有记载。
师潮鸣叛出北冥一事并非什么藏着掖着的秘辛,都已随他的身亡而被仙盟淡忘,只剩那些曾追随过他的邪修仍冥顽不化。
果不其然,花迟在一卷弟子名册中翻到了这个名字。
师潮鸣,入北冥约有三十年,因心术不正被逐出师门,后发觉此人祸害无辜,用人炼器,仙盟下了追捕令。这等害人性命的邪修,既是北冥弃徒,自然该北冥出手,还是叶长溪亲自杀的。
花迟算了下时间,这人约莫十二三年前就死于天衍剑下了。所以那荒村中画的阵法,极有可能是他生前所为,死后无法继续炼化,云桑落虽为怨灵才得以护佑那些闯入村中的小孩。至于那给妇人指路的“道士”,极有可能便是师潮鸣生前追随他的邪修之一。
叶长溪没同他说,想来便是因此事“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了。连师潮鸣都命丧天衍剑十几年了,他手下那些邪修,自是难掀大风大浪的,若有犯上作乱残害无辜者,仙盟定是不会放过。
花迟合上书卷,离开经楼后,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有衔婵峰弟子路过此处,瞧见花迟这个稀客,纷纷与他打招呼。花迟平日只跟鹧鸪峰那群男弟子多有往来,而衔婵峰多是女弟子,花迟身处其中不免有些不自在,忙胡乱找了个由头,在一众弟子的调笑声中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