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郁苍疑道:“少卿这是何意?”
“你不会是忘了你怎么死的吧!”柳欲又退后几步再次拉开距离,颇为紧张道:“你的死,可与殷家祖宗有很大的关系!你肯定对殷家有恨意,而我是殷家后人,说不定你心中就计划着如何弄死我了!”
殷家家祖宗殷慈,杀太子,囚先皇,登基称帝,号景禾,改年号玄宇。若是做了个仁君也没什么,可偏偏,正经没几年就做了个暴君。
好在只当了十一年的皇帝就被推翻了,不然谁也无法想象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至于被杀的太子,便是时流光本人。且据史书记载,时流光死的还很惨,先关在由景禾帝本人打造的天道狱折磨七天七夜,然后被剥了皮,剜去血肉喂野狗,连骨头也被打碎当灰扬了。
简直是尸骨无存。
柳欲不理解,两人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深仇大恨吗?至于把人如此对待。
蔺郁苍愣住,蔺郁苍失语。
蔺郁苍思考片刻,缓慢道:“让我死的是殷慈,不是兴定殷氏。”
“你可真善良。”柳欲扯着唇角道:“换作是我,肯定要记一辈子。你不会是……”
“公子,韦大侠来了。”
易野的声音响起,打断蔺郁苍的思绪。两人扭头看去,韦越跟在易野身后正走过来。
“见过两位郎君。”韦越抱拳道:“此地原是韦某的住宅,不知是何原因,成了两位郎君的府邸?”
“韦大侠先坐。”蔺郁苍指了指石凳,见柳欲扯着易野转身就回屋,低头失笑。等韦越坐下后,开口道:“此宅,是秦大侠主动卖给舍弟。”
“什么?”韦越愣住,难以相信蔺郁苍的话,“柳郎君确定不是舍弟骗你?”
蔺郁苍面色微冷,“真金白银的买,地契也交付了,韦大侠还有什么不信的。”
韦越拍桌怒道:“他一次又一次的替我做主,我都忍了。但这是我的宅子,我的容身之所,是我的家!我只是暂时将地契交由他保管,他有什么资格替我决定宅子的买卖!”
蔺郁苍倒了一杯茶推过去,“听韦大侠的话,秦大侠经常替他人自作主张。”
韦越愣住,不自在的扭过头,视线不看蔺郁苍,反而落在地面上。
“不知秦大侠出事时,韦大侠在何处?”
韦越抬头凝视着蔺郁苍,“柳郎君在审韦某?”
蔺郁苍淡淡一笑,“韦大侠多想了,不过是为了让舍弟早日脱离杀人嫌疑罢了。”
“一月前,我接了一趟镖,今日才赶回三平县,便听说了秦浓出事。”韦越道:“秦浓此人,与我一同由刘叔养大,他大我一岁,我便常唤他一声哥哥。我与他,一起习武,读书,吃饭,长大,我本以为没有人比我还了解他,可我错了,我根本不了解他。外人与我眼中的他,侠肝义胆,一身热血,可实际上的他,勇猛无脑,一身莽力,死板,无趣,走镖途中,得罪了不少人。若是没有周边兄弟周旋,他死几次都不知道了。”
“秦淡是刘叔在我十三岁时捡回来的义女,刘叔说他是秦浓未来的妻子,也是同我们一起长大。她身子骨不好,习不了武,便只学了一些简单的招式防身。”韦越笑道:“二人青梅竹马,倒也般配。三年前,他们成亲了,秦浓便很少走镖了。我天资不如秦浓,走镖的时间也比他晚了两年,经验自然没有他多。所以自他成亲之后,非重大生意,他不亲自押送。”
蔺郁苍道:“韦大侠还没谈秦浓为何自作主张呢。”
“事出有因,说出来也不怕郎君笑话。他们成亲那日,我喝多了酒,恰巧有一雇主前来局中委托走镖,语气不好,我便与他吵了起来。若非旁边有兄弟阻拦,只怕我就伤了雇主。秦浓得知此事,加之我有前科,他便开始经常替我做主一些事,无论大小。”
“前科?”蔺郁苍挑眉,“韦大侠看着也不像意气用事之人,看来走镖途中,韦大侠成长了很多,也长了不少见识。”
“确实如郎君所说,我成长了许多。”韦越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容,“人总是要成长的,无论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蔺郁苍又问:“韦大侠可知乐丹。”
“乐丹?是秦浓告诉柳小郎君的吗?乐丹是他们的孩子,于五月前生下的,名字还是我取的。”韦越眉头不自觉的皱起,“乐丹很可爱,除了眉眼像秦浓的英气之外,剩下的都像秦淡,柔弱,秀气。”
蔺郁苍指尖轻点着桌面,一个不成型的念头在脑中浮现,也许……他在嫉妒秦淡。
“镖局中,可有记录走镖的卷宗。”蔺郁苍道:“我想查阅秦浓的走镖行踪。”
韦越道:“非镖局之人,不可查阅。”
“我知道了,多谢韦大侠告知。”蔺郁苍点着桌面的指尖力度重了一些,他道:“这宅子本来也是韦大侠的家,突然被我兄弟二人住了,想必一时之间也不方便找新的住宅。若是韦大侠不嫌弃,就先暂住到寻到新住宅那日吧。”
韦越有些犹豫,想到自己还有重要东西在宅中,便道:“柳郎君如此客气,那韦某就厚着脸皮住下了。”
蔺郁苍客气的笑了一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茶杯的遮掩下,是带着冷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