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市夜间气温骤降,寒风吹散顾行决的话,传到陈颂耳朵里时,那声音很轻,不知是不是陈颂的错觉,似乎还有些抖。
陈颂默了片刻,轻轻呼出一口气,声色清冷毫无波澜:“顾行决,我不生气了。我只是不爱你了。”
顾行决上前一步抱住他,恨不得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没有,你没有不爱我。别说了,别说了好么。我听不下去了。我真的听不下去了。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辜负你三年。谁都会犯错,我不是圣人。我可以改啊。”
“三年的感情,你说不要就不要了,”顾行决有些哽咽,“你好狠的心啊。陈颂。”
陈颂心里发紧,但他没有挣脱。他清楚,如若不是顾行决亲自放手,他绝挣脱不开。可尽管顾行决再怎么说挽留他的话,他也无法再触动了。
他的心好像死了,不再跳动了。圣诞节那晚的电话是一根长满倒刺的荆棘扎入心底肆意生长,蔓延禁锢整颗心脏。只要稍稍呼吸,心肺就能立马沁出血来。
所以这颗心如同火山一般休死了,如此便能感知不到任何疼痛。
陈颂任他抱着,清冷的声调无波无澜:“是,我不要了。”
顾行决的手臂从后颈而过,宽大附满厚茧的手掌带着压迫抚摸脸颊,霸道地传递火辣的温度,迫使陈颂仰起头看向顾行决。
顾行决脸上挂着伤,几乎扭曲的眉眼涌出让人无法承受的情绪,他说:“不行。我不同意。你明明爱我爱的要死。陈颂,我为昨晚不成熟的行为道歉。是我找你找的快要疯了。”
“我不该......我不该不相信你的为人,不该质疑你的真心,”顾行决语无伦次又慌张地解释道,“我太冲动了,我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你不要再为了赶我走说那些假话。昨天那个人我不信,云景笙.....”
他说着停了下来,嗓子有些沙哑,默了片刻继续说:“我听着太难受了。你说我不了解你,我从现在开始好么。”
顾行决见陈颂依旧无动于衷,他慌慌张张地把衣领里的项链扯出来,上面挂着一枚银晃晃的戒指:“你看我找到了。这是你的那个戒指。”
顾行决又撩开袖子,红绳在白亮的肌肤上那么鲜艳,他五指并拢伸出笔直的手背给陈颂看:“我都找到了,手链,戒指,我都戴上了。我不会弄丢了。真的,相信我好吗。还有你的日记本,我也......我也看了,生日那次,对不起我没来。那次是谢砚尘出部队的接风宴,我推脱不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后都不会了,好么陈颂。”
顾行决拿出最后的底牌,深沉的眼里闪着透亮的光,渴望陈颂能够动容,只要稍稍一丝就可以重新燃起他的希望。
陈颂灰黑色的眼眸清冷如淡湖,掀不起任何涟漪,他平静地看了眼顾行决手上的那枚戒指,抬眸看向顾行决:“我们没有以后了。”
顾行决满腔期待的热血瞬间凝结成冰,泄气般松开了陈颂,眼底的光逐渐暗淡。
陈颂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风中说:“快回家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顾行决僵硬的嘴角向下动了动,他说:“我没有家。”
他静默片刻后,视线有些模糊地看向陈颂说:“不是你说的么。我没有家,你也没有,你要给我家,这样的话我们两个都有家了。”
陈颂无法承受顾行决的泪水,仓皇地移开视线,薄唇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下:“可是我不想给了。”
“那这些算什么!”顾行决低吼道,抓住陈颂的肩膀,“手链,戒指,日记本里说的爱我,算什么?!我知道你放不下我,我知道的。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不能和好!”
陈颂说:“这些都扔了吧。我不要了。”
“扔了?”顾行决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人要往前走的,顾行决。”陈颂平静地说,“早点扔了对你也好。去找新的人吧,总会有比我合适你的。”
“回去吧,外面风大。我想回去了。”
顾行决说:“住在你家里的那个人是谁,是你的朋友吗?还是你的亲戚。”
陈颂说:“是谁和你没关系。”
顾行决的脸立马黑了下来:“我这不是在了解你么。”
陈颂深吸一口气,感觉顾行决是头倔驴,好几次都已经跟他说的那么清楚了,他都听不进去。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纸。
陈颂声色也冷了下来:“不需要。”
语罢陈颂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走,与顾行决多说无益,对牛弹琴。爱纠缠就纠缠吧,毕竟他曾经也纠缠过,现如今顾行决卑微的样子让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等顾行决的兴奋劲过了,他自然就消停打道回府了。
顾行决一声不吭地跟上陈颂,陈颂能感受到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幽怨的气息,如同恶鬼。
陈颂视若无睹。
拐进家这片的空地上时,门口坐着的阿婆嘲陈颂喊了一句:“阿颂,盖嘶酿啊?载内阿旭蓄搞吕姐要闹过意啊?”
“囊过意,阿布。”陈颂用方言简单回应道。
“囊过意揍苦役诶,发吕姐。”阿婆说着语重心长地说教几句,陈颂随意应付着走了。
顾行决听得满头雾水,跟在旁边问:“你们说什么了?这是日语?”
陈颂:“......”
陈颂可能自己是温市人,听惯方言,从没觉得和日语像。但大学校友偶尔叫他说几句方言,都说像日语。顾行决也这么说,难道真的很像么。
陈颂没理他,径直走回家,上了台阶刚开门陆远就站在门后。
陆远说:“这么巧,看你一直没回来,想去接你来着......他怎么跟在后面?”
陆远跟护崽子似的把陈颂立马拉进屋,上前一步堵在门口,瞪着顾行决:“哟,这不是京爷么?怎么还没滚回去呢。”
陆远仰着下巴挑衅他,昨晚他还没打爽呢,晚上睡前还在反省打架的时候没发挥好,刚好今天这傻.逼又来了,再干一架一定能把他干趴下。
陆远跃跃欲试,可顾行决根本没看他一眼,目光一直在他身后。直到陈颂的背影进到里屋,看不见时他才收回目光,看向陆远。
陆远刚要发作,顾行决先开口一步:“我加你微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