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点哦,书皮都是我妈妈亲手做的。”
拿到手上的一年级上册语文课本,被印有碎花的浅蓝色卡纸做成的书皮很好地保护着。看得出来裁书皮的人很用心,用书的人也很仔细。
翻开封面,第一页右下角的空位一般都用来写名字。
“宋……等等。”
林辜月下意识念出声。她先是为自己认识复杂的“等”字而骄傲了一下,而后发觉这并不是温澜的名字。
沈嘉越凑过来:“宋等等是谁啊?”
温澜瞥了一眼他们,表情没有变化:“我以前的名字。”
“这个名字比温澜顺口多了,你为什么改名?”
“小朋友,你话很多诶。”
“我就问一下啊。而且我发现你对我说话的声音,和对林辜月不一样。干嘛对我这么凶啊。”沈嘉越不服气。
“谁叫你是小鬼,略略略。”
“哇……你好幼稚。”
“跟幼稚的人说幼稚的话。”
温澜做了个极丑的鬼脸。
林辜月瞬间被逗乐,笑出了声。
“林辜月你还笑,你到底帮谁啊!算了,我懒得管你们,我走了。”沈嘉越气得起身离开房间。
“随你的便。”温澜也懒得挽留。
“他生气了啊……因为我笑了吗?”林辜月莫名地觉得窘迫。
“别理他,这种小男生就是爱动不动发脾气。”
“好吧。”
她小心翼翼地合上书,还给了温澜。
“宋是一个好姓,但等等不是一个好名字。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温澜接过书,冷不丁地说道。
林辜月没听懂,琢磨了半晌也想不出回答。
突然,温澜一拍手掌:“辜月,会骑自行车吗,两个轮子的那种?”
林辜月摇头,她只会骑四轮的。
“不会正好啊,我教你。我们吃完饭就学。”
温澜看起来很兴奋。
午饭吃完,才放下筷子,温澜和家长们报告完毕,便拉着林辜月,推着自行车下楼了。
坐在自行车车座上的林辜月,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笨重,她的重心左右来回地晃,就是不肯老实地呆在中间,若不是温澜死死地把住后座,早就人仰车翻不知多少回了。
“不然你们别骑了,林辜月,你不是说好和我一起看素描练习。”沈嘉越叉着腰跟在她们后面。
“你不是说懒得管我们吗,干嘛还要一直跟着。”温澜累得满头大汗,也不忘回头呛声。
“林辜月——你说好和我一起看素描的啊——而且你也说好和我一起来花园玩——喂——林辜月——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等我学会了再说!”
林辜月正和自己较劲中。
脚下蹬得越来越快,渐渐听不见温澜和沈嘉越的声音,她偏头发现温澜早就放手了。
成功的喜悦一闪而过,下一秒她就连人带车地侧栽在地。
“林辜月——”
“天呐!”
沈嘉越和温澜飞奔过来,扶起她。
“没事吧?”温澜紧张地问。
林辜月拍了拍手臂和裤子上的灰,没觉得身上有哪里痛:“没事。”
“怎么没事啦!她都流血了!”沈嘉越谨慎地捧起她的胳膊,皱着眉头大声说道。
林辜月才发现她的手肘上有两条细细的伤口,不仔细看都看不出。
“我回家拿消毒水和创口贴,你陪她去长椅上休息会儿。”
交代好,温澜立马跑走了。
也不用这么大题小做吧……林辜月以前也不是没流过血,这种级别的受伤一般都不用在意,放两天让电风扇吹吹就好了。
“疼吗?”沈嘉越搀扶着她坐到椅子上,生怕她又摔了。
林辜月抽出手:“真的一点事也没有。”
“如果你跟我去看画,就不会受伤。”
“这应该也不算受伤吧……”
“还不是温澜……”
“拜托,我真的没事。”
林辜月也是难得地开始不耐烦。
沈嘉越“哼”了一声,安静了下来。
现在,他们俩都对彼此无话可说。
林辜月无聊,脑袋放空,数着眼前稀稀拉拉地往来了多少个人。
数到第十七个人,沈嘉越对她伸出拳头,然后打开,里面躺着一颗草莓夹心奶糖。
“你自己说的,你喜欢草莓味,我看见温伯伯家有,就问他要了一颗。”
今天沈嘉越问的那堆问题里,的确包括了“你喜欢什么口味的糖”。
林辜月有些讶异他的好心,一时间发愣,沈嘉越着急道:“你刚刚一直盯着那个人的棒棒糖看,不就是想要吃糖吗。我又没有往里面下毒。”
她隐约地记起,刚刚路过的人里也确实有个吃着棒棒糖的小朋友。
虽然并非本意,她还是萌生了一丝感动,道了谢:“谢谢你。”
或许沈嘉越这个人,和她想得不一样。
温澜拎着医药箱,气喘吁吁地来了。
她捏着沾满碘酒的棉签正要往林辜月胳膊上抹,沈嘉越大喊道:“你要先吹一下,她才会比较不痛啊!”
“知道。呼呼。”
温澜竟然还照做了。
第二次快抹上的时候,沈嘉越又打断:“你小心一点啊!”
“蹬鼻子上脸,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温澜把棉签塞给沈嘉越,“你这么不放心我,那你来,正好给你将功赎过的机会。”
“我哪有‘过’啊。”
“要不是你自己在那边炫耀有一整套课本看不懂气氛,我也不会凶你;要不是我凶你两句,你也不会发脾气;要不是你发脾气,我也不会做鬼脸;要不是我做鬼脸,辜月也不会笑;要不是辜月笑了,你也不会更生气;要不是你生气跑出去,我们也不会有机会想到要骑自行车……”
温澜显然不是真心要数落沈嘉越,只是想逗一逗他。
而沈嘉越真的被绕晕了:“好吧,我将功赎过。林辜月,对不起。”
林辜月看到他的头顶有一缕头发不齐整,卷成了一个圈。
这个人可能只是白痴了一点吧。
她轻轻笑了一下。
“没关系,沈嘉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