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这一番作态,端着茶水正准备饮用的常秀才默默放下了茶盏,再次把手揣回了袖中。
“良远兄,我此次前来,是要同你细聊一下令郎的教育问题的。”
“怀远兄放心,愚弟定会好好教训他的。”
常秀才名彦字怀远,和顾良远的名字仅有一次之差,正是这一巧合,成为了他们这对意气相投的开端。
“教训他有什么用!我看该教训的人是贤弟你呀!”
“啊?”
“嘿~”
常彦话一出口,就看到面容足有八分相似的父子二人齐齐看向了自己,可别说,还是有一定视觉冲击力的,这容貌要是真能到殿试之上,试问探花之位还能有谁。
可惜……等等!这小子怎么回事?
不同于顾良远的迷茫,顾谨安脸上的幸灾乐祸可太刺眼了。
或许也该好好教训一下。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被常彦记在心上的顾谨安此刻仍在乐淘淘的等着看他爹的笑话,他觉得他爹自从离了兰溪顾府就越来越放飞自己,是该好好接受一下毒打了。
就好比眼前这幅画,说的好听是前朝画师仿的名家夜宴图,说难听点就是六十多年前一个寂寂无名小画师的仿作,搞了不好那小画师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哪里就值一百两,但他爹这个冤种就买了,要是能把这钱省下来,那还用得着这样起早贪黑的画画养家呢。
悄悄瞥了一眼正和常彦“相谈甚欢”的顾良远,顾谨安对让他省下这笔开支不抱希望,为了过几年不要全家挨个蹲墙角敲莲花落,他决定还是自己赚钱更实际一点。
“怀远兄,恕我听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赔笑了半天结果发现常彦想要教训的人是自己,顾良远瞬间也来了小脾气了,他最近醉心书画赚钱,自认没有得罪过常彦,觉得这人今日的兴师问罪之举,大抵是读书读疯魔了。
若是父子此刻能够互通心声,只怕会握手齐齐感叹一句“英雄所见略同”,可惜他们不能,还得继续听常彦指教下去。
听到顾良远话中并没有再称呼自己为兄,常彦就知道这人多半是公子脾气又犯了,但他此刻满心都是关于顾谨安的教育问题,直接无视了他的情绪,只捡自己想要说的话茬。
“贤弟可还记得月余前和我谈论过有关安哥儿入学的事情?”
“啊!原来是此事啊!”
“啊?怎么还有这事儿?”
顾良远闻言恍然大悟,而顾谨安则是大惊失色。
他爹怎么就突然想起要送他去读书啊?
上辈子卷了十多年的学习就落得个穿越的结果,这辈子他打死都不打算卷读书了,而且他一个宗亲读书有什么用,从没见过有哪个皇帝敢重用宗亲的。
他之所以另辟蹊径想要种田,也有这个因素在其中,于他而言,科举之路一眼就能看得到头,没有折腾的意义的。
虽然接连遭遇了两次滑铁卢,但他始终将其归结为经验不足及人为干预,等他赚了钱买了田,区区种田不在话下,他就不信了,大家都是穿越的,种田文主角能做的事情他怎么就做不成功,别说他还曾经接受过专业人士的教导。
至今想起他开导论文被毙了无生趣农学师兄的那些日日夜夜了,他都想扶额,那可是让他险些开启第二学科大门的经历。
心中哀嚎的顾谨安紧张的盯着顾良远,生怕他下一刻就说出自己不想听到的话。
“可怀远兄你当时不是拒绝我想让安儿拜入你门下的提议吗?今日提及,莫不是又改变了主意?如此甚好,安儿,快过来拜师。”
恍然大悟了一瞬的顾良远随即陷入疑惑,看了看常彦的神色后,再次做恍然大悟状。
“哈?拜师?”
顾谨安的脑子随着他这句话出口而宕机,难以置信的将目光移到刚刚还扯着他衣领的老秀才身上,实在想不通自己和他怎么会有师徒缘。
不过在他对上对方的眼神之后,觉察对方和自己的想法不约而同,慌张乱跳的心再次放回了原地。
他就说嘛,哪里来的师徒缘,都是他爹一厢情愿罢了。
既然老秀才自己都不同意,这事包成不了的,他也不用冒着被打的风险去拒绝,只要坐享其成即可。
“贤弟说笑了,我一个举业未成的人,哪有资格给人当师父,这不纯纯的误人子弟吗?再说贤侄既已入学,自然会有书院的师父带他学习,那些人可比我这从未当人师的糟老头子好多了,只是学习一道贵在坚持,孩子心性好玩不知深浅,贤弟身为人父,需起到约束之职,而不是一昧的……”
“入学?怀远兄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我们家安儿没有入学啊。”
常彦越说话越顺,只是他还没有说完,就被顾良远矢口打断了。
“……没有入学?”
看了看面带疑惑的顾良远,再看看眼眨眼眨的顾谨安,见他们齐齐点头之后,他感觉自己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