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荷连忙轻拍夫人的后背,颜雪蕊拂开她,用锦帕沾了沾唇角,脸色古怪。
她斜睨“神医”一眼,问:“高先生倒是仔细说说,这是什么毒?”
高先生道:“此毒已失传许久,世人鲜少有人知晓。凡中此毒者,使人面若芙蓉,冰肌玉骨,婀娜窈窕,可永葆及笄妙龄之容颜。”
“故曰:美人妆。”
“哦?”
颜雪蕊来了兴致,饶有兴趣地问:“听先生此言,此毒可令女子肌肤白皙,容颜永驻。”
“这是好东西啊。”
倘若真能如此,仅仅是手脚冰凉、癸水时受罪些,恐怕也令世间女子趋之若鹜。
颜雪蕊心中已经把眼前的老叟划归于“江湖骗子”一流,和上次那个“心头血”一丘之貉,她没叫人把他叉出去,只是想听听他还能编出什么花样出来。
“既是毒,又怎会叫人舒坦。”
老叟轻叹一口气,道:“凡中此毒者,体若冰窟,腹内如刀搅,遍体痛彻心脾,寿……不过一载。”
“……”
“哦。”
颜雪蕊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轻声道:“碧荷,送客。”
她想不通,顾衍聪明一世,竟叫这种江湖骗子蒙蔽!
她自幼就有患有寒症,按他所言,她如若真中了这劳什子毒,她早该死了,怎么能坐在这里听他瞎扯。
高先生眼睛不好,耳朵也好像不大好使,他似没听到逐客之意,继续道:“真正的‘美人妆’药石罔医,幸好,夫人体内仅有余毒,我观夫人脉象虽微弱却也平稳,想必多年来调理得当,老朽不才,能治上一治。”
“顾侯所托,老朽必尽某所能,为夫人分忧。”
“顾侯”的名字一出,颜雪蕊的唇角微僵,脸色不大好看。
想起顾衍的疯劲儿,她按下把这江湖骗子赶出去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倒是稀奇,世上这么罕见的毒,竟有人处心积虑害我一个普通的女子。先生倒是说说,我身上这毒如何而来?”
高先生捋着稀疏胡须,思忖片刻,语气笃定:“夫人身上毒性极弱,且自小寒症,老夫断言,是娘胎所带余毒。”
颜雪蕊的声音微微泛冷,“那照先生所言,难道我的母亲中了‘美人妆’,寿不过一载?”
“你诊错了,我娘已年过半百,身子康健,好得很。”
而且颜母身形低矮丰腴,肤色是那种江南女子贯有的白皙,并不特别,随着年岁老去,眼角爬满了皱纹,根本不像这老叟说的那样。
高先生沉默片刻,道:“按照夫人脉相,您的生身之母已不在人世。”
“老夫行医四十余年,从未诊错过。”
“你放肆!”
素手扬落,颜雪蕊罕见地动了肝火,掌心“啪”地一声拍在桌案上,腕间的玉镯与金丝镯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冷声道:“念在先生年事已高,我不计较。碧荷,还不送客!”
饱满的胸口剧烈起伏,颜雪蕊这些年修身养性,从未发过这么大的怒火。她此时面若桃花,潋滟的眸中流淌着碎金,又似烧着一簇火焰,美极了。
连终日服侍夫人的碧荷都不由看得痴迷,平日的夫人温柔如水,但总感觉少点儿什,像……像个精致的玉雕,美则美矣,却没有灵气,方才玉雕里注入一丝魂魄,人活了!
她咽了咽口水,连忙招呼人把老叟“请”走,里外间的丫鬟们步履匆忙,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捶腿捏肩,颜雪蕊烦躁地挥挥手,“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