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子还真像是有病。
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方熙年将帽子闷在头上,缩着脖子就朝薄邵天一伙人的方向走了,“……我这会下去了才是有病。”
话是这么说。
但方熙年吃了药后这一天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直到晚上PD又在宣布新的游戏规则了,人还是稀里糊涂的。
“……经过几天的旅行,大家对彼此应该都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而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是从传闻到初见,我们的认知也不段不断地在被打破,又被重建。”
“现在就让我们来玩一个游戏。以‘其实’开口,说一下对其他嘉宾或者夫夫的印象,希望是跟一开始对他们的感觉不同。”
风雪一直吹。
方熙年冷得缩脖子,混沌的脑子都还没理清楚PD说了些什么,就看到林源源笑眯眯地看着他:“其实——”
“其实我们小方老师真的很乖。”
“我替他澄清。小方老师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方熙年:“……”
不是这人……
“他在家也是这样吗?”
林源源忽然向薄邵天问,“薄总?”
薄邵天便也看向方熙年。
黑漆漆的雪夜里,薄邵天的眸子跟星火一样,烫得方熙年一颤。
方熙年抬眼,色厉内荏地瞪了薄邵天一眼。
薄邵天收到警告,挑了挑眉,幽幽回道:“其实……”
“小方老师脾气可差了。”
“比在网上还差。”
但也很好哄。
像只炸毛的猫,只要顺毛捋就没事。
方熙年从鼻腔冷哼一声,还是那句话。
“得了吧。其实你脾气比我差多了。”
“——他脾气差还不是你惯的?”
林源源游戏开始前就喝了几口酒,这会上脸了,笑眯眯地搂着方熙年说:“其实小方老师真的很宠。”
“他脾气差?——你惯的呀!”
方熙年一愣,被这风雪兜头一吹,面上还有点挂不住,撇了撇嘴硬撑:“对啊,我惯的。怎么着吧?”
怎么着?又能怎么着。
林源源大笑,举起酒杯还想跟他碰一个,“不怎么着。祝99昂~~”
方熙年心说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但看着摄像机还在录着,只得举起酒杯吊儿郎当地接口:“嗯嗯,久久……咱们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瞧瞧,这才叫有梗。
方熙年哼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扫了薄邵天一眼。
薄邵天哑然失笑,只看着他。
林源源这人喝了点酒就开始说胡话,偏偏又不太能喝,喝多了上脸又胃疼,于是喝了几杯后就只晃荡着个酒杯呵呵乐了。
起先周日朗还是想拦着的,但看着林源源这喝得开怀的样子,也由着他去了。
晚风阵阵的吹。
周日朗看着喝得鬼迷日眼的林源源,沉默了一阵,忽然混着扑面而来的风雪说:“其实……”
“其实圆圆,我很感激你。”
啪一声。
脑子里一直紧绷的弦仿佛在哪一刻断裂了。
林源源回头,听着周日朗徐徐说:“……很感激你,陪我走过最青涩,也最艰难的时候。”
“其实我很感谢是你,也很庆幸是你。”
周日朗握着酒杯,忽然笑了笑,然后抬起眼眸,望进林源源的眼睛里。
那一刹那,林源源恍惚看到了十七八岁的周日朗,“其实圆圆是个很好,很纯粹的人。”
周日朗是个闷葫芦。十七八岁认识那会,林源源就发觉这人不爱说话,只默默做事。后来接触了才知道,这人对人对己要求都很高,他从未夸过林源源,林源源也从未主动问过。
以前是有底气,知道这人其实明白他好的。后来是也心知肚明了,明白这人渐渐瞧不上他了。
他也是个聪颖识趣的人,对方不点破,那么他也不会上赶着去问。
人嘛,总是渐行渐远渐无书。
“……哎哎,你俩怎么回事?一个游戏而已,怎么搞得这么伤感?”
孙长宇那边几瓶酒下肚,人也渐渐喝高了,晃荡着酒瓶子呵呵一乐,扭脸看向一旁沉寂如水的秦淼,其实……其实秦淼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印象中的秦淼,初见那会惊艳得不行,跟朵圣洁无瑕又迎风招展的小白花一样,明明什么背景也没有,但闯进他们这圈子里,还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孙长宇记得,秦淼那时候挺爱说话的。
他没那么沉寂。他整个人都是闪闪发光的。
现在……
现在大多时候都像个木头。
孙长宇张口就想说这个,但迎着风雪咂巴了下嘴,乐了一声说:“其实,其实我跟淼淼没啥大问题。真的。”
“这外边老是在传什么,我们感情不和啊,偷摸离婚了什么的……但其实我们好着呢。”
“来上这个节目就是想告诉大家,我和淼淼没啥事。别瞎猜了。”
说着,还握着酒瓶子碰了碰秦淼,“淼淼,你说是不?”
风雪一直吹。
秦淼始终没有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
秦淼垂下眼,忽然淡淡地笑了一声,轻声说:“其实……我觉得这世界上从来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的。”
“其实我觉得,婚姻是个复杂的问题。”
“其实两个人不合适,早点分开也好。”
咣当——
风雪吹得狠了,把孙长宇身边喝空了的酒瓶子吹倒在了地上。
孙长宇原本还带着笑的脸,忽然仿佛冻结住了,只有一双眼睛,在一瞬间布满血丝,愤怒又不可思议地瞪着秦淼。
秦淼并不看他。
只是冷漠的,平静的,宛如木头一样的。
……
一个月后节目正式播出。
这一段在播出时,后期“贴心”地配上伤感的音乐,然后镜头公平地给到在场的每一个嘉宾——
“其实我根本没人说。”
“其实我没你不能活。”
……
“其实我爱你比你想的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