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从这时起,陈国就开始逐年出现饥荒。
之后他们又重新转回老本行老老实实种水稻,可哪成想天公不作美,年年都有极端天气出现,要么大旱,要么大涝,要么蝗灾,总之就是哪哪都不顺心。
连年的倒霉,就好像老天爷要故意抓弄陈国一样。
梁未冬抽回思绪,开始干起了手上的活。他先是用锄头清理了边上的杂草,拢在一起后装进竹筐里,充当鸡鸭吃的饲料,晒干后还能生火,然后又手动摘了些地里的青菜准备拿回家备用。
紧接着他逛了逛农田,基本熟知了这些农田的情况后,心里也有了一些对策。
先赶在二月底前换来两斤水稻种子,育苗一个月左右刚好到清明,差不多就可以插秧。如果成功种植出来的话,杂交稻的亩产量可是他们这里的三倍左右,他跟苏长青两个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太多粮,左右今年是饿不死了。
最后他把几亩荒地开垦深耕后,正扛着锄头往家走时,半路就看见孟大娘家的儿子阿武朝他急忙忙地跑来,只见他气喘吁吁地说道:“快走啊冬叔,你家恶毒嫂子来为难你的小新郎了!”
梁未冬还没真正领教过这位大嫂的功力,但凭借着原主的记忆,他对她只有两个字的评价:“泼妇。”
梁未冬的语气带着点严肃道:“她怎么会来?”
两人边走边说,阿武答道:“不知道,我娘听见你家院子里传来你嫂子的声音,便去瞅了一眼,发现你不在家,怕她跟你家小新郎找茬就赶紧叫我来找你,她说我们一个外人不好管你们的家事,不过我好像听到她说什么要交学费啥的。”
梁未冬听完心里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担心苏长青受欺负,他赶紧小跑起来,回头对阿武道:“谢谢阿武,我先回去,你自己慢点走啊。”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梁未冬就提着一堆东西赶回了家里,还没到家就看见一帮人围在自己院子门口,走近了才听见自己家长青焦急的声音:“不行大嫂!这蚕丝是我留着要用的,你不能拿走!”
“怎么的不行,你侄子要上书塾你这个做小叔帮点忙不是很正常吗?我们老梁家现在可就只有这么个崽,不好好供着读书出人头地,难道还指望你这个哥儿给我们老梁家传宗接代吗!”
何翠竹尖锐的声音简直要把人的耳膜给刺破,她像是还不满意一般,又转头对门口看热闹的众人说道:“大家伙说我说的对不对?这年头有几个哥儿能生的出孩子,我作为大嫂帮老梁家教育教育这个新夫还有错不成?”
苏长青衣着单薄的站在院中央,微风裹挟着末冬的寒意钻进他骨子,冷得他僵硬不能动弹。
但身体上的寒冷远不比上被大嫂当着众人的面指指点点来得难堪,他一脸无措,不知反驳大嫂会不会让未冬为难,但他想到梁未冬身上的破麻布时,又硬着头皮跟大嫂争辩:“我是生不出孩子,但是这些蚕丝也不能给你,你家孩子要布料换钱,我家未冬也需要布料做新衣服,至于给不给你得等未冬回来才能做决定,他要是同意我绝不说二话。”
何翠竹不屑,像是在嘲笑苏长青不知好歹一样,讥讽道:“你说这话,未冬还能因为你这么个哥儿委屈了他侄子不成,别说是这点破布,就算是要银子他都给。”
这话要是放在原来的梁未冬身上说不定还有几分可能,但何翠竹还尚未知道此梁未冬已非彼梁未冬了。
“大嫂这是说的什么话?”
梁未冬挤开众人,出现在门口,放下东西后径直往苏长青身边走去,就着众人的面搂住了苏长青,一副要护在怀里的姿态。
门口围观的大多是邻近的妇人,看见梁未冬的动作后,一个个都跟吃瓜一样,你望我来我望你,随后都默契地捂起嘴巴笑了起来。
何翠竹见这两人如此亲密,刚刚那悍妇的模样此时稍微减弱了几分,语气放缓道:“未冬啊,你自己说说看,伟明要读书,以往也都是你直接给银子的,我现在看你刚成亲,兜里也没啥钱,这不瞧见他那点布料还多着,我寻思着自己拿点布料去卖,也相当于给你省钱了,他倒好,一直在跟我拉拉扯扯,死活不肯给我。你说他这才刚嫁进来,就如此不懂规矩,若是没人管教的话那以后岂不是要骑在你头上撒野了?”
她话音刚落,苏长青就抬起头来看向梁未冬,清冷的眸子里噙着泪水,跟生怕被主人嫌弃的小兽一样,可怜巴巴。
梁未冬一瞧他这模样就莫名心疼的要死,他伸手温柔地摸了摸苏长青的头,又轻轻地把他的脑袋摁回自己的怀里,和声道:“没事,别怕。”
这四个字沉稳有力的从梁未冬的胸腔直达苏长青的心里,刚才所受的不堪与委屈在此刻被全然化解,原来被人坚定相信的感觉是这般好。
梁未冬嗤笑了一声,自嘲道:“嫂子,我叫你一声大嫂是看在我兄长的情分上,我之前给伟明钱也是因为他听话,但这不代表我有义务一直供着他读书吧,也不代表你可以随意上门来欺辱我刚娶的新郎。我这好不容易掏光家产才娶来的小夫君,他就算是骑我头上撒野又怎么了?他要乐意我天天给他骑呢,反倒是你,来这么一出,要是把我的人吓跑了可怎么办呐?我这么穷可娶不起第二个了。”
何翠竹一听梁未冬打算不给钱供伟明读书,这嚣张的气势立马就下去了一半,勉强装笑道:“胡说什么呢,我哪有欺负他,我这不是在跟他商量嘛。”
梁未冬并不买账,语气强势道:“别商量了,这是他的嫁妆他说了算,还有他嫁与我并非为了生孩子,这香火你要是爱继承就赶紧回去跟我兄长多生几个,别在我这浪费时间,梁家的列祖列宗会感谢你的。”
此言一出,门口那群观众皆是放声大笑。
“你!”何翠竹再怎么撒泼也是个女人,被自家小叔当面说这种事,她还哪有脸在这待着,只见她气愤地跺脚,留下一句:“你等着,我回去告诉你哥去!”就逃也似地走了。
“大家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梁未冬松开怀里的人,上前把院子的门关上,然后又返回苏长青身边,单手半蹲把他抱起,另一只手提着青菜放回厨房后接着把人送回房间。
他一放下苏长青,就见对方依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以为苏长青还在为刚刚那泼妇说的话而伤心,故出口安慰道:“你别把大嫂的话放心上,她这个人不讲理,以后她要是再来闹你就尽管骂她,不用顾及我的面子,咱们家你最大,骂不过就把她赶走,凡事有我兜着,不要忍着她,知道没?”
苏长青垂下眼眸,方才眼里汲满的泪水挂在细密的睫毛上,说话时还带着点微弱的鼻音:“我没跟她生气,犯不着。”
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那梁未冬这个钢铁直男思来想去也不知到底是为何了,只好直接问人:“那是怎么了呀,你跟我说说好不好,不要自己伤心,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