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奕含笑看他,虽温和,态度却不容置喙。
楚奕的面子,京兆府尹不敢不给。
“岂敢岂敢,”京兆府尹赔笑道,“何劳楚大人亲自来这一趟?使人递个条子来便是了。只是这案子……”京兆府尹回身捧了诉状来,把麻烦一并丢给了楚奕,“还请楚大人示下。”
楚奕没有接,只是看了一眼,说,“先搁着吧,兴许过两日,这知州夫人就撤了状纸也不一定,大人岂不白忙活一场?”
京兆府尹就懂了,“如此甚好,甚好。”
楚奕向京兆府尹道了告辞,低头对林妍说,“妍儿,走吧,我送你回去。”
林妍心有余悸,点点头。
楚奕知道经此一回,这丫头心里必定是七上八下不安的,轻握了下她的手,略伸出臂弯,把她的手搭在自己胳膊上,轻声道,“走吧,我们回去再说。”
楚奕于林妍,一向都很能靠得住。
楚奕陪林妍回了她的房间。林妍是楼里的花魁娘子,又是实际掌握楼里暗桩的人,单独住在一栋二层的小楼里。
林妍这里楚奕常来,安顿了林妍,他又去找安神静气的宣和香点燃。轻轻袅袅的熏香烟雾从青瓷香炉里飘出,满室馨香。
林妍喝了两杯热茶,才觉得一场惊魂略略安定。她此时也知道白日里是自己冲动了,捅了大篓子。若不是楚奕,她今晚定得在大牢里过了,说不定真的要被判“杖一百,徙三年”。而楚奕,今日虽替她平了事,可明日也必少不得一番参奏,都要他自己顶着了。
林妍心里不好受,低着头捧着茶,不说话。
“怎么了?”楚奕过来看她,坐在她身边温声问,“还在害怕?没事了妍儿,此事于你就已了了,别担心。”
林妍摇摇头。
楚奕又问,“那就是还生气?”
林妍抬头看他。
楚奕都知道了,冯总管专门跑来禀他,把那知州夫人的话一五一十都学给了楚奕,气的楚奕问他:“你们就只听妍儿的把人绑回去了完事?没下黑手教训一顿?”
冯总管就知道,少爷一向惯林妍,惯得小姑娘一身脾气。当真是……从来没有一点主仆尊卑、身在贱籍的自觉。
“少爷!”一听楚奕这么问,林妍当真是憋了一肚子气,气红了脸拍桌说道,“你不知道她骂的,骂的多难听!凭什么被她这么骂!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林妍的花魁娘子做了一年多,青楼的事情她也渐渐地明白了,知道很多人看不起她这样的贱籍女子,知道这世道下,一日罗娼门,这辈子都再难抬头了。可被人当面骂,是头一回。
楚奕耐心地听林妍一通发泄,等她说完了,抬手给她添了杯茶,说:“我知道,妍儿受委屈了,有我在,我来处理。”
林妍看着他,很是不好意思,道,“少爷,今天的事,我给您惹麻烦了……”
合着小姑娘是担心这个,楚奕笑了笑,叫她放心,“你做的没错,别担心。这事于我算不得麻烦,你别多想。”林妍原本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是他把她拉进这一滩浑水里,自然也该他处理这些事情。
而后两人又说了些朝局动向,侍女送来了饭菜,两个人一同吃了饭,柳枝和夏莹过来看林妍。楚奕交代林妍早些休息不要熬夜,离开软玉楼,又去了那知州府上。
那知州的夫人不省事,知州却不傻。听闻楚四少爷夤夜登门,趿拉上鞋子一面走一面穿衣。楚奕见了他,只含笑说了一句话:“久闻尊夫人悍名,常言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大人的家务事若是理不清,如何理的了朝事?”
理不了朝事,还选的什么官?
后面的事情如何处理的林妍不知道,只是后来听柳枝说起,柳枝又是听苏辰说起,说楚奕宠她的名声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了,叫林妍放心,以后只要她这位“入幕之宾”在,她在京城横着走都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