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喝了碗茶,用了几块艾叶糕子便放下几个铜板,匆匆起身。
徐闻铮搁下饮了一半的酸梅汤说道,“清枝,我去前面买些笔墨,你喝完先回去。”
清枝点头应下,想着今日也算尽兴,不仅逛得痛快,还在街角的成衣铺子里寻得了合意的衣裳。
今日已量好尺寸,只需稍作改动,明日便能去取。
徐闻铮不远不近地跟在那三人后头。
那三人脚程极快,穿街过巷,不多时便闪进了城东的竹林里。
此时夜色已浓,竹影婆娑,徐闻铮身形一晃,也隐入了幽暗之中。
突然竹林中走出一个身影,那身形徐闻铮一看便知,是张钺。
张钺似有所感,未待徐闻铮出声,腕间寒光乍现,暗器一出便逼得那三人同时现了身。
徐闻铮眼神微沉。
那三人出手利落,招式老练,一看便知是一等一的高手。
缠斗数十招后,张钺招式渐缓,眼看一道寒光逼至咽喉,避无可避,却听“哐当”一声,一粒飞石将刀尖震偏,堪堪擦着颈侧划过,在锁骨上留下一线血珠。
就在这刹那间,张钺手腕陡翻,腰间短刃已没入对方心口,那人瞬间轰然倒地。
徐闻铮纵身加入战局,接住张钺抛来的染了血的刀刃。
张钺上前两步,与徐闻铮背脊相抵。
二人配合得严丝合缝,不过十余招,剩下两人已左支右绌。
张钺见徐闻铮招式干净,无半点拖泥带水,招招直逼要害,心里有几分欣赏。
恰在这时,徐闻铮刀光一闪,直接结果了一人。
偏头一看,见张钺也使出杀招,徐闻铮出声提醒道,“留活口。”
张钺刀尖倏地一顿,随即精准刺入那人的环跳穴上,对方瞬间跪倒在地。他轻叹一声,“既是死士,齿间□□才是本分,哪能留得住活口?”
话音还未落下,徐闻铮已用匕首撬开那人的嘴巴,然后探入一指,将舌头下方的药丸抠了出来。
徐闻铮起身,“剩下的交给你了。”
张钺略感生疏,毕竟他已多年未曾亲自审过人了。只见他单膝点地蹲下,开始了审问流程,“怎么寻来的?”
见死士不答,张钺手掌一摊,徐闻铮将匕首放了上去。
张钺猛地扎进死士的掌心,只见那人浑身一颤,牙关却咬得更紧,舌尖已渗出血丝。
张钺皱眉,“看你咬舌自尽前,能不能受得住。”
说完匕尖已抵进那人的拇指甲缝,手腕一旋,整片指甲便翻了起来。
死士脖颈青筋暴起,喉间滚出半声压抑的嘶吼,颤着声音答道,“我们接到密令,说今夜有人在此接应。”
“只要从这林子里出来的人,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死士突然腮帮一紧,嘴角猛地涌出一股鲜血。
他竟真的自断了舌根。
张钺抬手直接拧断他的脖颈,给了个痛快。
“看来是接头的地点泄了。”
张钺甩了甩溅在腕上地血珠,忽然扯出个冷笑:“我可没说过,来接头的是人。”
徐闻铮这才上前蹲身翻检尸身,这三人身上寻不见半点印记,随即他的目光落在那枚染了血的药丸上,抬手一指,“药丸你收着。”
张钺瞥见那血糊糊的药丸,眉头顿时拧成了结,“不必给我。”
徐闻铮说道,“天枢卫有人擅验此物,你交由暗棋,顺道查查来路。”
张钺起身催促道,“走吧,回客栈了。”
夜色沉沉,长街空荡,二人踏着月色往回走。
几盏孤灯在风中摇晃,青石板上已经开始凝结夜露,脚步声在街道上格外清晰。
远远便瞧见客栈石阶上蜷着个单薄的身影。
清枝抱着膝盖坐在那儿,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间,听见脚步声她缓缓抬头,眼神空茫地望过来,眼底带着雾气。
徐闻铮不由得喊了句,“清枝。”
清枝瞬间起身,朝着徐闻铮快步奔来,直直撞进他怀中,她张开双臂将徐闻铮紧紧抱住,力道大得让他后退半步才稳住身形。
她像只受伤的小兽低低的呜咽着,后来开始嚎啕大哭,眼泪顷刻浸透了徐闻铮的前襟。
张钺见状摇头轻叹,独自踏上了客栈的台阶。
待怀里的哭声渐弱,徐闻铮才轻拍着她的后背问道,“怎么了?”
清枝依旧泪流不止,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以为你……又,又不要我了。”
徐闻铮心头猛地一颤。
她整日笑吟吟的,看似没心没肺,却不想被抛弃的恐惧早已在她心底扎了根。
他凝视着她,用指腹轻轻擦拭她眼下的泪痕,声音轻缓却字字清晰,“往后无论何种境地,我绝不会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