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青眸色深沉,一个翻身将叶文雨死死按在身下,一根断裂的木钗死死抵在身下人的侧颈。
他压着人轻笑,言语轻佻:“叶大人,可还服气?”
此刻叶文雨还想起身,沈竹青却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扣间攥着半截木簪又把叶文雨按了回去。
叶文雨咬牙:“姓沈的,你赶紧从老子身上下去!”
沈竹青不急不慢,眼睛似描图般从叶文雨美玉般的脸再描到宽肩窄腰的上半身。
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俯下身,两人鼻尖相对,呼吸近在咫尺,沈竹青虎狼之词:“叶大人此言差矣,美人在怀,沈某又岂有坐怀不乱的道理。”
叶文雨眸色发狠了,就这沈竹青的手抬手就扯开身上那人的衣襟。
伴随着“滋啦”一声,沈竹青的右肩暴露在白雪纷飞的阳光下。
当眼神触及到那片洁白无瑕,没有一点疤痕的肩头时,叶文雨原本笃定的眸子瞬间涌起了水雾,泪就这样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沈竹青霎时慌了神,赶忙起身将自己衣服合拢,哄他道:“嗳嗳嗳,我不欺负你就是,你别哭啊!”
*
千里之外,顺京城。
自宣威五年来,所有呈到内阁的奏疏都是先递给慕阁老看,再交给陛下看。所以当徽州府那封有关“官盐私贩导致六人死亡,望陛下严惩”的折子递交到慕安之的手中时,他气的将手中折子拍的“啪、啪”作响。
“这潘远宁就是头猪!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慕安之恨不得立马到徽州,看看潘远宁的脑袋瓜里到底有没有稍许能用的地方。
这是他们家的佛堂,慕阁老不知从何时起沉迷于佛法,便日日呆在这个供着观音的祠堂内轻易不出。
白发苍苍的老人盘腿跪坐在蒲团之上,眼睛虽闭着,但是手中的佛珠正一刻不停的打转。
许久,慕高才说声问道:“叶文雨这次也去了?”
一身绣竹雅灰色锦袍的慕安之回到:“是的,陛下这次本无意安排文雨下徽州可不知后来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慕高还是一动不动:“他可是自行前往?走之前有没有和你打声招呼。”
提到叶文雨,一向粗犷的慕安之难得柔和几分:“自然是和儿子说了一声,文雨自始终在都是和儿子一条心,对他,儿子是一万个放心。”
当初萧祁镇带了一个和傅箐一模一样的人回顺京,他知道的那一刻便凭借着慕家的关系网见到了年仅十二岁的叶文雨。
只一眼,便无可救药的陷入。
像……和那个人实在太像了……
后来叶文雨说不愿承欢于萧祁镇,也是他动用自己的势力生生将叶文雨从萧祁镇身边带离,塞进了锦衣卫。
多少次任务,叶文雨都是靠慕安之的打点才得以完成。
可以说叶文雨能做到锦衣卫北镇抚使这个职位,大半考得都是“慕家”这个招牌。
这样的关联,又怎么会让叶文雨轻易倒戈……
慕高知道自己儿子对叶文雨的心思,却又不由得说道:“可这封奏疏后的证据,总归是锦衣卫提供的。”
这正是慕安之也恼火的地方,他理解叶文雨的难处。
萧祁镇放他去徽州,定时恼羞成怒要追回亏空的三百万两银子,叶文雨若是一无所获,定会被迁怒;但若要追查,也一定会扯出来自己。
他前后为难,才赶在叶文雨之前将王忠一家杀害,生生切断了线索……
如此,只牺牲一个潘远宁,便能保住自己,也保住他俩的情分。
“安之,陛下这次铁了心要将盐税的事查清,还有咱们与北契互市兵械……一个潘远宁的死太简单了。”猜到了自己儿子谋划,慕高终于睁开了眼睛,“他这是要用叶文雨狠狠地打上我们一鞭子。你这时候要还护着叶文雨,下一次说不定取咱们项上人头的就是他。”
慕安之霎时沉默了下来,慕高转头看向他:“这份奏疏按不下来,转承到司礼监,皇上还是会看到。咱们现下该想想怎么个应对法子,国库亏空的三百万两咱们还是得补上。这个盐咱们该贩还得贩,叶文雨这颗棋子若成了架在咱们爷俩脖子上的刀,该杀还得杀。”
这些话点到了慕安之死穴,他低下头,压住心中纷乱的思绪:“父亲,您先别下定论,您给我些时间让我好好筹划筹划。”
慕高要起身,慕安之急忙上前将父亲托住让他缓缓起来。
就着自家儿子抚住自己的手,慕高把手中的珠串放在摆着观音像的桌案上,虔诚拜了拜:“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空。(1)安之,如果命都没有了,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好在再简几天就是除夕了,宣威六年的冬天,终于是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