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寒风卷着沙粒拍打在铠甲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叶文雨勒住马缰,眯眼望向远处起伏的沙丘。
按照地图,鸣沙谷就藏在那片金黄色的沙漠深处,萧祁镇私屯的二十万石粮草也在其中。
“叶兄弟,弟兄们都准备好了。”参军陈铮牵马走近,压低声音道。
这人是恒王玄甲军中的总队,入军时也不过十九岁,凭借一身好武艺,没几年就混到了参军。
叶文雨在秋末就已满十二岁,虽然他年纪小,但因恒王极为看重,又是第一情报传递者,所以这次带队的主导者反而是他。
叶文雨点点头,扫视身后三百精锐。每人只带足了口粮和箭矢,轻装简从才能在这片死亡沙漠中快速穿行。
“记住路线图。”叶文雨展开怀中的地图,“我们绕过鬼哭峡,从死亡河道直插粮仓后方。日落前必须穿过流沙区。”
马蹄裹着厚布,队伍像幽灵般滑入沙漠腹地。
黄昏的沙漠美得惊人,金红色的余晖为沙丘镀上一层血色。叶文雨却无暇欣赏,他不断比对地形,确保队伍没有偏离那条几乎被风沙掩埋的古河道。
“参军,前面有动静!”斥候突然压低声音预警。
陈铮抬手示意队伍停下,远处沙丘后,一队巡逻兵正慢悠悠地晃荡,铠甲在微弱的夕阳照射下发亮。
“是漠北军。”陈铮眯起眼睛,“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巡逻,这里不是太子的地盘吗?”
叶文雨心头掠过不安,他示意队伍隐蔽,直到巡逻队远去。“加快速度,我总觉得不对劲……”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时,队伍抵达死亡河道入口。干涸的河床像一条巨蛇,蜿蜒在黑白之间。
“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不要停。”叶文雨重复着警告,率先踏入河道。
黑暗中,风声如同呜咽,岩缝间偶尔传来奇怪的响动。几个年轻士兵紧张得直冒冷汗,但叶文雨沉稳的步伐给了他们信心。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队伍终于走出死亡河道。鸣沙谷近在咫尺,谷口竟然没有哨兵。
“太安静了……”陈铮嘀咕道。
叶文雨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他打了个手势,三百精兵悄无声息地潜入谷中。
当他们踹开最大粮仓的大门时,所有人都愣住了。粮仓空空如也,地上只余少许散落的谷粒。
叶文雨蹲下身,捻起散在地上的谷子。谷粒很新鲜,说明粮食确实存在过,而且是不久前才被运走的。
“搜查整个谷仓!”他沉声命令。
士兵们分散开来,很快带来了更坏的消息:所有粮仓都是空的,但地上有新鲜的车辙印,通向谷后一条隐蔽的小路。
“参军,车辙印还很新!”士兵蹲在谷后小路上,手指抚过沙地上深深的轮痕,向陈铮禀报,“粮草最多运走半日。”
叶文雨眉头紧锁,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空荡荡的粮仓墙壁上,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不对劲...…”他低声道。
话音刚落,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天际。
“有埋伏!”陈铮猛地拔刀。
四面八方突然亮起火把,将整个鸣沙谷照得如同白昼。
岩壁上、沙丘后,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张弓搭箭,冰冷的箭镞在火光中闪烁着光芒。
叶文雨的取下背上的弓箭,指节发白。
三百精锐迅速结成圆阵,盾牌外抵,长枪斜指,但每个人都知道,在这等埋伏下,生还希望渺茫。
“粮草呢?”叶文雨声音冷得像冰。
对面领头的男人轻笑一声:“你以为会留在这里等你们来抢?”
他俯视着谷中的士兵,残忍道:“倒是你们,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放箭!”
箭雨如蝗,破空声刺耳。
第一轮齐射就有数十名玄甲军倒下,鲜血染红黄沙。叶文雨弓箭做刀,弓弦如剑,将射向自己的箭矢尽数斩落。
“突围!”他大吼一声,指向谷口方向。
陈铮一马当先,长刀横扫,两名拦路的敌军人头飞起。他回头吼道:“弟兄们,跟紧我!”
玄甲军不愧是恒王麾下精锐,虽遭埋伏却阵型不乱。盾牌手在外掩护,弓箭手还击,长枪兵负责近战格杀。他们如同一把尖刀,向谷口方向突进。
叶文雨躲在阵中,搭弓拉箭。他眼角余光瞥见三名敌兵从侧面偷袭一名受伤的玄甲军,身形一闪,箭矢如电,一支箭同时贯穿三人咽喉,三人喷血倒地。
“叶兄弟小心!”陈铮的喊声传来。
受伤的玄甲军终究跪在地上,只一个空当,
叶文雨猛地侧身,一支冷箭擦着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他抬头,望向对自己放冷箭的男子。
“张临安…...”
叶文雨认出了那个男人,眼中杀意更盛,这狗贼果然还是背叛了傅箐!
而山谷之上,穿着甲胄的张临安如画般的脸畔只有残忍的杀意,此时,他还不知阵中人是他日日求而不得的男人的替身。
战斗愈发惨烈。三百精锐已折损过半,谷口近在咫尺,却有一支重甲骑兵拦住了去路。铁甲在火光中泛着冷光,长枪如林。
“结锋矢阵!”陈铮高喊。
残余的玄甲军迅速变换阵型,以叶文雨和陈铮为箭头,如同一支利箭直插敌阵。两股钢铁洪流轰然相撞,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
陈铮长刀如龙,每一刀都带着雷霆之势。一名敌将举盾格挡,竟被连人带盾劈成两半。鲜血喷溅在他年轻的脸上,更添几分狰狞。
叶文雨的箭法则如行云流水,箭无虚发。重骑兵多次围攻他,却连衣角都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