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龚家怎么样,龚大哥怎么样,又怎么说得准呢?路上他说不想读书了,可能过几年中举人,那时可就改换门庭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金妮儿一想也是,读书人的事是说不准的,于是笑着点头:“这么说也是,我去隔壁张家问过,人家说咱们恩人以后要转运的。”
娘这会儿又换了口气,谈远无奈笑笑:“不管转不转运,读书还是要自己下功夫。娘,有一件事我在家里说说,你们不要往外说。”
他想说的就是被远山书院掩住的大规模科试舞弊之事。他是绝不可能作弊的,但大哥谈安就说不定了,不如早做打算。
“什么事?这样神秘!”金妮儿说归说,却很配合小儿子。
一家人坐在堂屋烤火,外面亮堂堂的,谈远道:“你们离得远,不知道,我们书院有人作弊呢,还不少。”
谈远如此这般,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个干净。他原以为娘会骂那些书生,哪知道家里三个人脸色都不对。
谈远心道不好,难道安大哥已经作弊了?他诈谈安:“安大哥,你作弊了是不是?还让爹娘不要告诉我,程先生可是都跟我说了!”
谈安本就以为谈远在点他,此刻暗恨程明弘,却叫着:“没有!不是我!娘,你看他!”
谈远却没有被他骗过去,他知道谈安神色不对,自己绝对猜得八九不离十。
“娘,大哥糊涂一次两次倒没什么,只是你们,怎么好帮他瞒着,以后铸成大错可怎么办?难道我是外人不成?”
谈远确实是外人,但在这个家他们是荣辱与共的。
金妮儿怎么会把宝贝儿子当外人,只是远哥儿这半年都在外,她和大儿子处得多,和大儿子的感情也好了不少。且这作弊又不是光彩的事,自然得藏住。
谈建此刻却气得厉害,谈安作弊的事他是一点也不知道,他先前只是觉得小儿子像在点大哥,有点长幼无序,不好。哪知道大儿子竟真的这般无礼,无德,无用!
“你说不说?!”谈建气得到处找棍子,找到一根烧火钳。
谈安吼道:“我没作弊,我怎么说!”
谈建被镇住了,烧火钳打不下去,难道安哥儿真没作弊,打坏他怎么办?
谈远却很笃定:“娘,安大哥真没作弊?那程先生涮我玩?我倒要去问他,是怎么当先生的!”
金妮儿没办法,哭天喊地:“哎呀!你安大哥是作弊了,可那也是没办法,他哪也比不过你,考个童生也不知道要多少岁能考上,就让他高兴高兴啊!”
谈建明白,自己被大儿子骗了,他果然做了丢脸的事,哪里像读书人!他拿着烧火钳,生闷气。
谈安却涨红了脸,“我没作弊。”
于是金妮儿改口:“你安大哥没作弊,是我记差了。就是他作弊又怎么样,还不是你大哥,你就不认他了?”
从小,谈安就乐意讨好父母,这也算是种善因得善果了,谈远气笑了。
“我认不认他,他也不能作弊。娘,现在来看,作弊暂且不是小事。更别说以后,那是要砍头的!若是我做了官,被那些言官在朝廷上说出来,要罢官的!又或者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我中举了,传出来安大哥作弊的事,家世不清白,恐怕功名也要革去,从此不能科考了。”谈远说着最糟糕的情况,要吓吓家里人。
“有这么严重?”金妮儿吓得手都在抖。她看着大儿子,样子挺乖巧的,“好,安大哥知道了,他不会作弊了。”
谈安是那个作弊的人,他却置身事外了。谈远盯着谈安:“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谈安却嘟囔着:“也不严重啊,你刚刚不也说你书院那些师兄集体作弊,上百人呢,什么事都没有。”
谈安的声音越说越大。
谈远觉得谈安真蠢呐!正是因为他们什么事都没有,事情才严重了。本来按规矩,只是流放禁考,可皇帝不按规矩,今天可以宽宏大量,明天就可以把他们都抓起来杀了!
隔墙有耳,谈远不能把话讲明白,也不想和谈安讲。他对爹娘道:“只要大哥做了错事,你们好好罚他,不护着他,不怕他以后不好。若非要护着他,那也护着我吧!”
谈建有些动容,斥道:“你个畜牲,还不快跪下。”
金妮儿见大儿子吓得不轻,连忙拦着:“安小子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跪呢?”
谈安也不肯跪,扭扭捏捏的,谈远见了,扑到母亲怀里撒娇:“娘护着哥哥,就不要我了。我在书院读书半年,成外人了。”
金妮儿连忙抱着小儿子:“哪的话,娘怎么会不要你呢?”
“这次就算了,只要以后娘罚他就好了。不然我以后作弊被流放,终身禁考,娘也护着我?”
“那娘哪里护得住?好了好了,这么大人还撒娇呢,想吃什么,娘给你做。”金妮儿道。
谈安趁这个机会跑出去了,他才不想跪呢。
谈远看着他,嘴上说要吃红糖鸡蛋,心里却有些不爽。
他平时就爱书法,也爱字画,东西喜欢用好的。前世自然是想买就买,可这世,除了刚开始换了书桌,买了好的笔墨纸砚,后面可都没添过了。
因为,家里为了公平,为他花了多少银子,也为谈安花多少银子。他手上有银子没事,可谈安手上不能有钱,所以他也只好压抑着自己了。
只能等谈安成亲了,到时候他就是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