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程氏私塾一共两间房,门口那个是开蒙的学问浅的,里面一共十几个孩子,上首的约莫是师母陈氏。靠里也许是走科举路的,有七八个人,龚子传就在里面,看着他们的像是程先生的儿子。
小孩调皮,谈远看完龚子传往回走的时候,开蒙的那个教室,有个一脸聪明相的孩子在盯着他看,然后被师母打了戒尺。
谈远有些好笑。
屋里,见了真神童的程明弘虽然心里高兴,认定谈远就是神童,但嘴上硬是不承认。
可他给的都是神童待遇,他说要夫妻俩不许陪孩子,让他独自读书。还说知道他们只读一年,若是读得好,他会少收些束脩,又说再聪明十岁也成不了秀才,读书是长久的功夫,不要着急。
夫妻俩哪敢不听,先生说什么都是对的。
程明弘其实也内向,不爱说话,今天的见了谈远话才多了的。交待完,他就开门了,朝谈远招手。
金妮儿在一旁道:“远哥儿,程老爷收你了,快来拜师!”
谈远于是进去拜师,从此程先生就是他的老师了。
拜师礼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正衣冠”“净手净心”“朱砂开智”“拜孔子”等环节,同别的学堂没两样,为的是强调尊师重道。
值得说的是,拜师礼毕的时间卡得好,刚好敲了下课铃。于是程先生带着谈远去了陈氏在的屋子,要给他撑腰,怕那些年纪大的同窗欺负他。
一般学生是不用自我介绍的,由老师来说。但这不是定例,程明弘也内向,谈远只能做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谈远,谈话的谈,远方的远,我今年五岁,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
说完,谈远习惯性地鞠躬,当然,陈氏以为他在作揖。
“听到了吗?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同窗了,不要欺负他。”
“知道了,师母~”小孩们拉长声音回道。
陈氏看着谈远乖巧的样子就喜欢,指了一个空位给他。谈远一看,那同窗竟然就是刚挨了戒尺的那个。
昨天他身边就多了桌子板凳,今天他才去看新同学的,没想到挨了师母的打。成钟迁怒谈远,发现谈远看他,扭过头去。
这里上课,并没有什么起立坐下的话,不过是先生给个大任务,再一个个下去指导。毕竟说是蒙学班,其实个人水平也不一样,不过是没地方,只能都在一个屋子。
谈远走到自己的课桌,放好书,笔墨纸砚,端正坐好。
谈远来晚了一步,陈氏给他们的任务是背熟昨日教的,于是他坐下后,读书声就渐渐起来了。
谈远却并不感到压力,在读书声里反而非常舒服,他终于上学了!他把学习用品都摆好,才去看陈氏。
启蒙班一共十几个人,科举班七八个人。启蒙班虽然人多,分得也细,不同水平的人,在一起,有些混乱。
好在陈氏能搞定,安排学得好的写大字,次一等的默读课本,安排谈远这些的小儿大声读课本。
谈远也跟着大声读了起来,是成钟不情愿地帮他翻到那一页的,虽然谈远不识字,但样子也要弄好。
是的,书里都是繁体字,谈远在明朝成了个文盲。这让他有些慌,但心里其实又庆幸,不破不立,不认字后面才能学得更好。
谈远努力跟上节奏,也背书。他虽然记性好,但并不是天生的过目不忘,是需要费点劲的。
看到谈远这么努力,本就因为看他挨了一戒尺的成钟更不高兴了。他才十岁,也不会掩饰情绪,他扯了扯谈远的衣服,“你就是那个神童?一来就害我挨打,你是不是克我?”
谈远听到了,但没理这小孩。成钟自知无理,声音越来越小,谈远飞快地回他:“我不相信那些克不克的。”
成钟瞪大了眼睛,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只好去念他的书。
下了课,陈氏走过来,站在谈远身边看了一会儿,忽然拿起他的砚台,“这是什么?挺别致的。”
谈远坐了那么久,也累,一边伸展身体一边道:“我爹给我做的,鲤鱼跃龙门,本来要卖的,没想到我要读书就给我了。”
陈氏点点头,又看了一会儿,就出去了。她一出去,同学们就都围了过来。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新来的小孩是个神童,姓谈。
他们都想试一试,看他是不是神童。打眼看过去,只觉得这小孩可爱,怎么看也不像神童啊?还有人让成钟试谈远,因为他入学时也说是神童,同学们想看看到底哪个是真神童?
谈远不想伤害同桌幼小的心灵,于是一个个糊弄回去,顺便推销自家的砚台转移注意力。
他周围闹哄哄的,忽然有人叫他:“远哥儿!”那声音很快进了屋子,迫不及待地问:“远哥儿,程先生是说你是神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