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佑和听后心下一喜,连忙凑到跟前,“咱们可是要采取下一步行动了?”
时匡抿着嘴,堆了一脸的褶子衬得神色愈发沉重。
时匡没说话,左侧的时垒倒是气得拍案而起,近些天因时明月之事心里憋了一股子气,今日终于忍不住一股脑撒了出来。
“一个小丫头也敢在一堂长辈面前说话,纵使她母亲是长公主又如何,我朝一向以孝治国,她这番肆意妄为目无尊长的行径,就算圣上知道了,也是无法替她辩驳的!”
堂中众人无不点头称是。
见时垒替自己说出心中之言,时匡沉吟地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既然大家都觉得此女行径有违伦理纲常,于公于私我都不能不管了。”
林佑和眼睛顿时亮堂了起来,躬身听候时匡有何妙计。
众人说起时明月手中的财产,都直道是不义之财,自打众人得知时峰意外被山匪捅死,沈家又搁置了与时明月的婚事,时家便不再受淮县官场待见。
可偌大一个家,日子若想过下去,免不得需要些银子,时峰在世时变卖时家田地铺子疏通官场人脉,这些日子时匡也才刚刚知晓。
如今时家徒有一处空壳子,各房生计皆难以维继,在此艰难情境下,时明月却一人独守金山,说起来也实在不像话。
满堂十几双眼睛都聚焦在时匡身上,厅中安静地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时匡严肃地扫了一圈,郑重其事道:“那丫头也到了该许人的年纪了,沈家的亲事不成,咱们作为长辈的,自然要继续替她寻个好人家……”
林佑和听后捏着拳头,难掩心中喜悦,只狠狠地跺了脚,责怪自己怎么没想到。
按照大雍的风俗习惯,姑娘出嫁能带走的东西皆由娘家长辈裁定,出门后便再不能参与娘家财产分割。
一堂族老听后捶胸顿足,皆叹时匡足智多谋,不愧为时家一族之首。
时明月再厉害,也推翻不了大雍这么多年传承下来的规矩,一个漂泊无依的姑娘,还能掀得起多大的风浪吗?
时明玉垂首缩在前厅一角,虽毫不言语,却将众人的话听在了心底,面色不显地抿着唇,双手捏成拳暗自颤抖。
***
又过了些时日,清泠院已修缮完全,与先前相比更加清幽雅寂。
时明月轻抚绘了花鸟的碧纱橱,仿若能感受到母亲生前手掌正与她重叠。
凄楚之余她忽然生了丝悔意。
冷静自持又有何用?母亲依旧还是走了。
不若如沈从谦那般,虽装得一副温顺恭谦,可实际爱憎分明,气急之时便撕了这副羔羊面具,一刀毙命了结心事,总好过事事躲藏隐忍,得意了仇人的志气,反倒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思绪正出神,时明月忽地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望去,工匠们于屋外站成两排,为首一陌生的男人跪于她身后。
“清泠院的修缮已经全部完成,姑娘可有别的吩咐?”
时明月转身坐下,皱着眉头打量着他。
修缮清泠院的人虽多,可每张脸时明月尚且都能记得住。
面前这人剑眉星目,一副凛冽之态,这样出众的容貌,偏偏时明月回忆不起他的姓名。
她谨慎地问道:“你可是时明珠送过来帮忙的?我不记得有你这号人。”
竹音回想,公子临走前曾交代给他一份任务,无论时姑娘怎么赶他,他都得死皮赖脸地留在她身边护她周全。
他学不来死皮赖脸,却见过松涛颠倒黑白,便也依照记忆模仿了起来。
“属下竹音,是沈公子同外面的工匠一同送进来的,姑娘兴许是忘记了。”竹音面不改色地狡辩。
时明月抓了抓脑袋:“有这等事?”
竹音镇定自若地点头:“确有此事。”
时明月打量着竹音,见他一身正气面色坦然,不像是个会说谎的,便将之归因于自己最近太累了。
她揉着太阳穴长叹了口气,“此事既已忙完,你们前往账房结了工钱便回去吧。如若要回京寻你家公子,我可为你们提供些盘缠。”
竹音眼皮一跳。
“怎么?还不想走?”时明月起身正要离开,却见他跪在原地纹丝不动,神色正得发邪,“我这处如今用不到你们了。”
竹音心电急转,正欲寻个由头解释,便听见外头的阿莲前来通传。
“姑娘,二小姐过来寻你,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单独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