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明月听力极好,可这些风言风语她已听了几年,已自然地学会置若罔闻。
淮县不存在秘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能传遍街头巷尾,时明月心中有数,今日太阳落山前,沈家大张旗鼓往时家送聘礼的事在淮县指定人尽皆知。
她更关心的是,这似乎不是沈从谦的行事风格。
时明月似感觉背后有人看着她,回过头,一座木质茶楼立于静淮河畔,隔着重重人海,她与沈从谦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果真是他故意的……
“姑娘在看什么?”阿莲亦回头看了眼,只见茶楼窗户紧闭并无异样。
时明月扭过头,淡淡道:“没什么。”
三人往前走,正要拐弯,阿蓉眼尖,一眼瞧见了时明珠身边的腊梅。
“姑娘,那不是医馆的学徒吗?”阿蓉指着腊梅的方向。
三人定睛一看,皆是在医馆见过的熟悉面孔,里面不乏先前放言羞辱过时明月的人。
时明月瞧着一学徒将一包药材塞到腊梅手中,神色谨慎地似乎又叮嘱了些什么,腊梅抿着嘴唇严肃地点头,将药包塞进怀中,张望了一圈四周,低着头往时府走。
“姑娘,肯定是她!三小姐瞧咱们得了紫枢丹,心里气不过,现下又要故技重施了!”阿莲指着远去的腊梅,气得直跺脚。
时明月攥着手,身子微微发抖,“抓住她。”
刚出声,便见一人如鬼影般从她身边掠过,再眨眼,腊梅已被松涛制服在地。
时明月微愣,再回过神来,只闻见身侧一阵清雅淡香,随后,一温润的嗓音从她身后将她笼罩。
“没吓到你吧?”沈从谦微微侧头,浅淡一笑。
时明月漫不经心地摇头,“未曾。”眼神死死地盯着龇牙咧嘴的松涛和被他捉拿的腊梅。
周边百姓纷纷看了过来,不远处医馆的学徒捂着嘴瞠目结舌。
众人回过神,再看着聘礼箱子,沈家的纹样此刻竟比天还要大,怎得当时竟然没注意?
“难不成这是沈家送给时明月的聘礼?”人群中有人幽幽开口。
众人沉默着,无人接这一话茬,直至一老汉缕着胡须遥遥打量着时明月,“我看这时家娘子真要飞黄腾达了……”
时明月对身侧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不置理会,冷着脸一把夺过腊梅死死抱在怀中的药包。
刚把药包打开,便见黄太医遥遥地往这边赶,待瞧见时明月手上的药包后长吁一口气。
“还好没酿成大错……”黄太医拍着大腿气喘吁吁,掂了掂半夏的重量,确认无误后才如释重负。
听他解释完原委,沈从谦的语气沉了几分,“大人若需管制徒弟的法子,我沈家家法可借您一用。”
黄太医听后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使不得使不得,我自有法子处置孽徒,只是若要一套沈家家法下去,只怕我这半年都要替这群小兔崽子煎药调理……”
时明月听后浅淡地瞥了沈从谦一眼,见他长身玉立,如高山巍峨不喜不悲。
她曾听阿莲数年前向她抱怨过,沈从谦不知何故受了家法,听闻被沈信打得皮开肉绽,松涛贴身伺候了月余,连早已约好的灯会都爽约了。
见时明月不语,沈从谦看了眼身后的马车,“在街上说话不方便,我送时姑娘回府。”
松涛捂嘴咳嗽了一声,将腊梅交给手底人,吩咐车夫驾着马车过来。
时明月瞧着偌大的马车挑了挑眉,狐疑地抬头,“沈公子出门需要坐这么大的马车?”
沈从谦心虚地看向别处,总不能说是他吩咐松涛买通时家车夫,自己再准备一辆马车在此处候着,就为找机会能将近日的流言蜚语说通?
沈从谦颔首浅淡一笑,解释道:“出行随从太多,马车自然大了些。”
“真是张口就来……”忙着上下打理的松涛眼睛瞪得像铜铃,在心中愤愤不平地嘀咕道。
他家公子洁癖甚重,每日更换的衣物都得备上三套,私人的车架更是碰不得,别说是出府在城中放松了,就连出淮县办事他也得在下面步行,搞得他脚底板的茧比鸡爪还厚……
“松涛?”松涛正委屈着,沈从谦的声音将他立马拉回了现实。
“堵在这里,实在是有失礼数。”沈从谦打量着站在马车边的松涛,待松涛回过神来,立马麻溜地护送着时明月一同上车。
沈从谦的车架甚是讲究,从外观说起已无可挑剔,时明月坐在车内的软垫上,只觉得处处布置地都称心如意,她是个左撇子,连杯盏都放在了更趁手的左边。
“回时府有段颠簸的路,可还需要护背的软垫?”坐在一侧的沈从谦温柔询问。
时明月摇头,心神烦闷。
方才众多百姓围着,她没空解释,只想着若不上马车,显得似乎不近人情了些,只得对黄太医歉意地行了个礼。
见她愁容不展,沈从谦心中了然,一边剥橙子一边解释道:“我已吩咐人接了黄太医一同到时府,就算一会儿要同家里人对峙,他也是少不得的。”
时明月松了口气,眉头慢慢展开,她不该质疑他办事能力的。
瞧着沈从谦递来的橙子,时明月身子往后撤了撤,终究还是开了口。
“听闻沈公子自小便有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