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年,没有去找她,怀揣着比她更痛苦的心情旁观着与她有关的新闻消息。
这是一种自虐。
李若水深吸一口气,说:“那我问了啊,其实我是想问你,有没有认识的人比较了解……王良奥,还有芮蓉。”
“芮蓉?”阚炆重复这个名字,“杜小凡的经纪人?”
“没错。”李若水郑重点点头。
阚炆若有所思:“王良奥我倒是了解一些,他不是两所龙头学院的科班生,早年通过一档少儿节目正式入行,在10年代左右,这档节目尤其红火,很多渴望把孩子培养成童星的家长都把这档节目当作鲤鱼跃龙门的入场券。”
“星星孩子?”李若水脑海里跳出一个熟悉的节目名字,“杜小凡就参加过这档节目。”
阚炆看了她一眼:“你跟她很熟?”
“对,就是这档节目,”阚炆颌首,“当时兰斯娱乐和及星娱乐、铭霄娱乐,三家娱乐龙头公司都投资了这档节目,声势浩大,一度成为全帝国家长趋之若鹜的童星选秀节目。”
“铭霄就是当时秦家控股的公司吧?”李若水回想起未来弹幕科普的奇闻轶事,“一区三少什么的。”
“没错。”阚炆有点意外,她居然知道这些,“再后来,不知道王良奥走的什么门路,突然就发迹了,拿到了很多投拍和好本子,中途他也有低谷期,但是后期又曲线上升了。”
“你跟王良奥很熟吗?”李若水问。
阚炆摇头:“不熟。他圈内关系不错的艺人,和他比较熟的是牛志鹏和贾高逸。但是我和他有过合作,这个人不像导演,更像商人。他看重我的商业价值,提过一次,想让我去达加奥合作一个项目,不得不说,他口才很好,我当时很心动。”
“那你怎么没去?”李若水好奇地问。
阚炆看她一眼,微微一笑,没回答这个问题。
李若水吃了个瘪,自讨没趣,又问道:“看来王良奥属于树大根深那种类型啊,那芮蓉呢,她一个小经纪人,总不至于背景强大吧?”
“芮蓉……”阚炆摸了摸下巴,“我对这个人还真是一无所知。”
李若水垂头丧气。
阚炆揪了揪她耳边的一缕短发:“但是,我有熟人对她了解比较深刻。”
“真的吗?”李若水抬起头,双眼发亮。
“嗯。”
阚炆笑了笑,掏出手机,选中聊天对象,拨打出视频电话。
李若水凑过来看对方头像,是个短头发的女孩:“女的啊……”
她莫名心情有点低落,闷闷地问:“这是谁啊?你朋友吗?”
“不是。”阚炆深黑色眼眸凝视着手机屏幕,“我托她爸找过人,你忘记了?当初和我一起被拐卖的伙伴。”
哦!李若水眼睛又睁大,她的确记得这件事。
阚炆当初是在被拐卖途中逃到福利院的,他逃了出来,但是掩护他逃走的朋友没有逃掉,被拐卖团伙捉了回去。
长大后,阚炆一直对那个朋友的去向耿耿于怀,四处托人寻找。
大学时,李若水洗漱完毕,正准备睡觉时,接到阚炆的一通电话,阚炆在电话那头欣喜若狂:“李若水!我朋友找到了!”
然后,她陪阚炆连夜去了侦察局,人事信息档案部的那个老侦察员神色郑重地把一份纸质档案交给了阚炆。他们又连夜赶去纸页上的地点,见到了那位朋友,他虽然身带残疾,但看见阚炆还是高兴地挥手打招呼。月光下,阚炆握住对方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阚炆哭。回去的路上,阚炆靠在车座上,看着车窗上倒映出的月亮:“李若水,如果不是他,被采生折割的就是我……现在被割掉舌头、成为哑巴的也是我。”
李若水感觉月光像盐水一样沁入自己的眼眶。她终于明白,如果真心爱一个人,当对方痛苦的时候,她只会比他更痛苦。她在月光的遮掩下,将自己的五指伸进阚炆的掌心。
十指交叠那一瞬间,心跳比巴士更颠簸。
“嘟,嘟,嘟……”
等待通话的过程中,阚炆转头向李若水解释:“她叫倪夏,曾经是芮蓉手底下的艺人。后来她跟芮蓉解约了,对芮蓉颇有微词。”
李若水忍不住问:“那她付了多少违约金?”
“付个锤子。”阚炆淡淡说,“她解约的方式是考去侦察局当公务员,芮蓉敢动她?”
李若水无语。
她真想劝杜小凡去考侦察局!偷什么渡啊!考公不比偷渡好?
“那她后来去当侦察员了?”
“没去。”阚炆也很无语,“她考上就为了解约,后来又去当女团了。”
“可是……”李若水很疑惑,“她怎么知道那一年侦察局会有招考缺额?这属于碰运气吧?”
阚炆看她一眼,眼神里又浮现出那种无奈的讥诮:“你忘了?她爸是侦察局人事信息档案部的。”
李若水:“……”
搞半天,还得是拼爹啊!
视频终于被接通了。
“哈喽啊,哥,打电话给我有事?”视频那头的女孩一头及肩短发,珠圆玉润的鹅蛋脸,兜尖下巴,眼睛里说不出的神采奕奕。
“倪夏,我有事问你,我记得你和芮蓉打过交道?”
“是啊,那疯婆娘,她简直有病啊哥!”
叫倪夏的女孩说到这个也是来劲了,中指在空中乱飞:“我大学刚毕业,她主动过来邀约签我,签我的时候说得好好的,结果一签上就开始发神经,大半夜打电话叫我开车去酒店接她,我去了以后非叫我上去,搞半天是叫我陪酒!”
李若水不禁插话:“看来芮蓉是惯犯了,专签一些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作为陪酒、贿赂和赚钱的工具。”
“你说得没错啊姐!”倪夏眉飞色舞地回应道,“我靠,老男人的头油直往我身上蹭,我这辈子哪吃过这种苦?我回家以后就把她电话拉黑名单了,让她再半夜给我打电话,打她爹的坟头去吧!”
“我跟她提解约,她发疯找我要违约金,我也是没放过她,反正应届生资格还在,直接熬半年大通宵考去侦察局。我跟她说,如果她敢拦我,等我去了侦察局,信不信以后她办一次酒局,我就去查一次女票女昌,我搞死她!”
“你也是戳中她软肋了。”阚炆语气里有淡淡笑意。
“是啊,然后她就怂了,再加上她听说我家里是有点背景的嘛,”倪夏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毕竟咱也是侦察世家是不是?她本来以为我是穷比女大学生呢……”
看来芮蓉不仅是惯犯,还会有选择性地挑人,会选择没有家庭背景的软柿子,捏最软、最胆怯、最会自我反思的那个人。
杜小凡就符合这个标准。
只是,杜小凡明明家世良好,为什么芮蓉一点也不惧怕呢?
李若水又想不通了。
阚炆问:“芮蓉这个人有什么弱点吗?”
“弱点?”倪夏挠头思考,“哦,她这几年天天在外面炫耀她带出的新晋小花旦,叫那个……杜、杜什么?杜小凡。”
李若水摇头。
杜小凡不是芮蓉的弱点,相反,她手拿把掐着杜小凡的弱点,才会把杜小凡逼上绝路。
倪夏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一点线索。
“想起来了!我听说她还有个儿子,从小送到达加奥学艺术,学那种超贵的反正就是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的那种专业。她从来不提这个儿子,我反而觉得这才是她的爱。”
李若水双眼一亮。
刚想说什么,阚炆已经开口:“倪夏,你爸妈都在侦察局工作,你也知道芮蓉不是什么好人,麻烦你这阵子帮忙查一下关于芮蓉和她儿子的线索,我们急切需要,任何事情都可以。”
倪夏把手平举到额头敬了个礼:“没问题!”
电话挂断,李若水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一些。她望着阚炆,想要道谢,却又不好意思。阚炆是怎么做到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把她想做的事、想说的话,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怎么,想谢我?”阚炆站起身拍打着裤子上的穗草,“不用谢。”
他嘴角扬起:“你爱管闲事,我互帮互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