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睫微垂,落在裴行山的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忽然有点难过。
很想对着他喊——认错人了要道歉知不知道啊?
算了。
看在你病的神智不清的份上,勉强原谅你了。
下次可别再认错了。
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能看得见他,对他这么好,勉强合得来的人。
结果还把他当成其他人了。
他这张脸很大众么?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颌,心下不解。
无从对比,只好放弃。
长叹口气,蹲坐在床前,头一次细细端详起眼前的人来。
长得是很好看,眉色深睫毛长鼻子挺五官分明。
心肠也不错,至少对他很好。
现在再想,或许裴行山把他丢出地府,也是为了帮他?
至于怎么帮他……
沈望叔身子一顿,脑子忽然转得飞快。
或许那晚他发现裴行山出府不是巧合?!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也许那两个鬼差也是他叫过来的!
他早知道自己会偷东西,却还是把他留下来。
或许裴行山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怀着的是什么心。
从他被拉去坐牢碰面的时候就知道?
又或者……是他在便利店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沈望叔倒吸一口凉气,咽了咽口水,身子微微后仰,眼神中流露一丝防备看着床上病弱的人。
像是在看一个不熟识的人。
但慢慢眼中又升腾起一抹纠结。
可他做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呢?
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又得到了什么呢?
得了一场病。
还得每天给他做饭。
还要陪他熬夜看文件。
带他去医院。
给他牌子花。
怎么看都是很赔本的买卖啊。
除非……
他也想要转世?!
不对啊。
他不是变成人了么?
怎么还要转?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可能了……
他的心上人要转!
所以他让自己当靶子,出了什么事好让他担着。
好深的心思!
幸亏他活了这么多年,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得以把他这点心机全看穿。
沈望叔鼻孔哼了一口气。
果然天下没有白来的晚餐!
他眯了眯眼。
行啊。
那就相互利用吧。
次日一早。
裴行山转醒,睁眼就对上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沈望叔,两只眼迸出来的光比窗外高升的太阳还要亮。
怪吓人的……
他默默抬起手臂盖住脸。
压一压惊。
“小山啊,你好点了么?”
沈望叔在他面前飘着,十分关切的问。
裴行山掀开被子,起身去卫生间,边走边对他说:“好多了,多谢你的照顾。”
“嗐,应该的!”
走着走着发现裴行山停住了脚步,正盯着自己看,不解的摸了摸脸:“怎么了?”
“我要洗澡。”
“哦,你洗啊。”
沈望叔随口应。
心头冒出疑惑。
跟他报备什么?
裴行山视线未动分毫,问:“你要看着我洗?”
“嗯?”
沈望叔这才注意到自己跟着他进了卫生间。
他害羞了?
眨眨眼往后退了两步,哄人似的道:“好好好,我不看我不看,你洗你洗。”
门被关上,也一并挡住了那抹幽深的目光。
沈望叔大咧咧打躺在沙发上,手里啃着个苹果,心不在焉的看着眼前的电视。
听见身后有动静,一回头,看见裴行山裹个浴袍就出来了。
黑发湿哒哒的往下滴水,眉眼衬得更黑更浓,唇色也比平时深了几分,几滴不听话的水珠沿着深陷的锁骨溜进不可见的深处。
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擦头发,手臂青筋随着动作幅度一起一伏,锁骨下方的玉也随之微颤。
怎么看都是一副美人出浴图。
沈望叔看得眼也忘了眨。
直到和那双黑眸对视,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下,连带着整个胸腔都随着一块鼓动起来。
莫名感觉自己成了害美人洗澡的罪魁祸首。
好不容易回过神,不自在的咳了下,故作很忙的找了找手中的苹果,扭过头咬下一口,背对着他。
嘴里嚼着东西,说话含糊不清的:“你今贴(天)还料(要)去航(上)班吗?”
裴行山将他的慌乱收在眼底,唇角微微扬起,转身去了卧室,边走边说:“不去。”
“哦。”
裴行山换了一身休闲服出来,两人潦草的吃了顿早饭,照旧由沈望叔刷碗。
眼看着饭后的裴行山要和他一起进书房,沈望叔转过身开口:“你要不今天休息休息?病还没好全呢。”
“不用,进去吧。”
看来救人心切啊,生病也要工作……
被拒绝的沈望叔望着他的背影想,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