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榜前尔等不可放肆!还不速速松开这位郎君。”
施览先身着红色官袍,头戴长翅乌纱帽,面容严肃,于人群前负手而立。
众人见有官员前来,不敢再造次,便齐齐松开了俞礼退后站着。
俞礼连忙整理好身上皱起的衣衫,朝施览先拱手,“多谢大人。”
施览先挥一挥手,换上蔼然的笑脸,爽声道:“让俞探花受惊了!明日游街夸官,俞探花随我来,礼部有相关事宜要告知。”
礼部?
看年纪,这位大人便是礼部尚书施览先了。
也就是悱园那位的父亲。
俞礼神色自若,温声道:“有劳施大人了。”
俞礼与施览先同行,落后他半步。
“听闻俞探花是洛浔人士,此次雁塔题名,可谓一件大喜事,家中亲眷可有一同前来?”
“俞某双亲早亡,家中只一年迈阿婆,洛浔去京州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她身子不好不便前来。”
“啊……是我唐突了。那,不知俞探花可否方便告知生辰八……哈哈名字,名字是什么?”施览先不自觉地将心中想问的说了出来,连忙转了个口。
俞礼像是没听到那句“生辰八字”一般,淡笑开口:“俞某名礼,字有仪。”
……
第二日,御前大街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都想来观摩新科进士游街夸官的浩荡之景。
俞礼所乘白马配朱漆金鞍,马额系红缨球,马颈挂鎏金鸾铃,落后状元半个马身。
年轻俊美的探花郎身着海棠红一般的提花罗袍,内搭交领白绢中衣,领口露出一寸,显得清爽利落。他双肩处交叉披挂红绸,绸缎末端垂挂马鞍两侧。金叶绢花簪戴在黑纱帽一侧,缠枝花纹熠熠生辉。
沿途女子们争相将香囊抛向俞礼,却见他只是含笑捧笏,任由那些绣着并蒂莲的锦囊落在马后,暗香缕缕。
金花簪鬓马蹄香,绛纱袍染御街光。三千红袖抛珠翠,不羡蓬莱云外郎。
有实录编纂:是科探花郎俞有仪,才貌双全而不自矜,观者莫不倾首。御街夸官之时,虽万姓争睹其风采,犹谦然执笏低眉,真琼林之琪树,盛世之美玉也。
队伍缓慢向前移动,走到御前大街与奉阳街交汇之处时,有一辆马车正缓缓驶在不远处的奉阳街上,俞礼目光倏地定住,看向那辆样式熟悉的马车。
那是施杳杳坐的马车。
都说“春困秋乏”,果然入了春就极易犯困。
施杳杳今日一早便去国子监寻了程止,之前托了他帮忙借阅宫廷大内藏书阁的《万福典册》,她想查阅图鉴绣一幅“百福献瑞图”当寿辰礼献给施览先,现在坐在马车回府的途中随着轻微的颠簸,困意沉沉,只想马车再跑得快一些,赶紧到府中好躺下酣睡。
施杳杳特意吩咐车夫快些驾车,不然待会路过御前大街时会被游街队伍堵住。
柳绵坐在一旁更是口水都要滴了出来,听到外边的礼乐高呼之声,便睁了睁眼,推开一点车窗朝外看去。
柳绵只觉那高头大马上的男人身姿俊逸,有些眼熟,但隔着点距离看不清脸。她想,这定是一个样貌极好的郎君。
柳绵轻轻推了推闭眼小憩的施杳杳,“娘子,你要不要看一眼啊?”
施杳杳眼都没睁,淡声道:“没什么好看的,新科进士游街夸官,长得好看的怕早被官员大户家的娘子们定下来了。”
柳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
施杳杳晚间与施览先一同用饭时,看到他竟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何事让父亲如此开心,说来与女儿听听?”施杳杳为施览先布菜,不禁问道。
“杳杳近日今日可去街上观礼了?”施览先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道。
“女儿近日一早便去国子监寻了兄长,并未在街上观礼。”
“嗐呀!可惜了,你是没见着新科探花郎,那是一个风仪俊迈,器宇清华……”施览先语气略显遗憾,说起俞礼来如数家珍。
施杳杳倒是神色淡淡,像是不感兴趣。
“你猜他叫什么?俞有仪,多好听的名字!”施览先继续夸着。
施杳杳夹菜送到口中,朝施览先温顺地笑了笑,“父亲如此夸赞的人,想来是已经被哪家定了亲吧。”
她猜着施览先是看上这个探花郎了,学着人家“捉婿”呢。
“并没有!嘿嘿,因为他们在抢人的时候,被我呵斥住了。”施览先朗声笑着,还在等着施杳杳夸他。
施杳杳噎了一下,伸手将施览先面前的碗向他推进了些。
“父亲快些喝粥吧,等下怕是凉了。”
“好,好…..”施览先依旧是笑得合不拢嘴,浅吃一口又想起来俞礼,便接着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