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止目光沉沉,可能是饮了一些酒的缘故,施杳杳竟觉得他的声音有一些哑。
他说:“好。”
今后便仍作兄妹相待,向从前一样,他只会带她去做她喜欢的事情。
正月时节里尚仙楼宾客不多,裴玉朗一只胳膊搭在桌案上,一只胳膊撑着脑袋,目无神采投向窗外,似望非望。
卿窈走近时,裴玉朗都没有发觉。
“郎君?”直到一声柔柔的呼唤,他才凝神转过头来,看到卿窈立在一侧。
她今天也穿了淡紫色的罗裙,同施杳杳一样。
酒意上涌,面前女子的缓缓地在他身旁坐下,似水般潋潋的眸子看着他,裴玉朗好像有些发昏了,他伸手抚上那张巴掌大的脸,细细地描绘她的五官。
裴玉朗长了张嘴,喑哑地唤了一声:“杳娘,你来了,你陪我喝一些……”
杳娘……
窈娘。
卿窈双眸微微瞪大,裴郎君如此亲切地唤她窈娘。
卿窈心中有一丝异样的缓缓流过,酥酥麻麻的,让人发痒。
酒过三巡,卿窈已有些头晕。
“您醉了。”卿窈一双玉臂抬起,堪堪扶住裴玉朗歪斜的身体。
“杳娘,我没醉……杳娘…杳娘……”裴玉朗轻轻地唤着,一声一声,无尽缠绵。
他滚烫的双手顺着卿窈的肩膀向下,抚过她消瘦的背脊,停在腰间,又紧紧搂住,“你不会离开我的……”
卿窈将裴玉朗扶起,柔声说道:“窈娘不会离开的,窈娘先扶您回房。”
尚仙楼的一处厢房内,烛光半熄。卿窈想为裴玉朗倒一杯茶润喉时,却被裴玉朗从身后环住,茶水倾洒出来,在案几上盈盈地泛着光。
床榻边有罗衫委地,与墨色金绣的长袍缠作一处,罗幔微起,裴玉朗伏在卿窈上方,摩挲着她细弱的脖颈,又低头轻啄她的嘴角。
裴玉朗手摸到她抹胸的系带时,听到身下的女子轻喘着唤了一声“郎君”。
裴玉朗手中的动作一顿,手支在她两侧,微微起身,看清卿窈脸时,脑中有什么东西炸开,裴玉朗定了定神,然后缓缓起身,拽过一旁的被子盖在昏过去的卿窈身上。
卿窈被从方才的热潮中抽身,她捂住被子,愣愣地又换了一声:“郎君。”
裴玉朗下床的动作一僵,他没有回过头来,卿窈只听到了他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喝多了脑子不清醒,多有冒犯,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裴玉朗拾起地上散落的自己的衣衫,脚步虚浮地走出了这个暗香浮动的房间。
卿窈不解,何来冒犯。
裴玉朗出了门便去寻雀生,发现他正倚着一楼的堂柱酣睡。裴玉朗靠近了就是一脚,用力太猛,他自己也险些没站住。
雀生被猛地一踢,惊慌地弹起身来,瞬间睡意全无,连忙喊着:“郎君?郎君!怎么了?”
“罚一个月俸钱。”
裴玉朗稳住身子,冷冷地说完便去了自己常住的那间厢房,只留下雀生一人在原地凌乱。
彭家郎君这一日闲来无事便到尚仙楼寻裴玉朗一同饮酒,裴玉朗极为嫌弃地和他坐在一处,听他讲京州哪处青楼又有了新鲜人儿。
“唉——卿窈,你来得正好,我这前头走不开,你帮我把这盘酒给裴郎君端过去,就在二楼左边第一个雅间里,裴郎君的朋友也在,可别出了差错。”
卿窈昨晚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起来时只觉得头很疼,她收拾好自己从房内出来时,正好遇到了要上二楼送酒的缳娘。
缳娘将托盘递到她手中便去了大堂内,卿窈听到“裴郎君”便又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情,这下也只得硬着头皮去。
卿窈敲门进去,微微蹲下身子,将酒轻置在矮桌上,“郎君慢用。”
彭郎君见她生得娇俏,便伸手捉住她将要拿开的手腕,滑腻的肌肤在手中触感甚好,彭郎君调笑道:“裴兄楼里来了新人?你叫什么名字?”
卿窈往回抽了一下手没抽动,她又抬头去看坐在一旁的裴玉朗,那人事不关己地将手中转着的折扇放到桌子上,然后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卿窈又想到他昨夜喊自己的名字,便轻声开口道:“窈娘。”
卿窈说完便去注意裴玉朗的神色。
裴玉朗拿酒杯的手僵住,抬眸看了卿窈一眼,只见女子手腕被人擒着,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裴玉朗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觉得卿窈那眼神中带着一丝试探,他有些看不明白她在试探他什么。
卿窈敏锐地捕捉到了裴玉朗那一闪而过的僵硬,心中有什么不愿意接受的事情呼之欲出。
可随之,裴玉朗斜睨了彭郎君一眼,淡淡地说道:“松开。”
卿窈那颗悬而不定的心又慢慢落回了肚子里。
“嘁,裴兄何时这么小气了?”彭郎君虽不情不愿但也收回了手。
裴玉朗看还在发愣的卿窈,又说道:“愣着干嘛,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