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杳杳在他身前一臂距离处站定,歪了歪头,看向小乞丐离开的方向,笑着问俞礼。
俞礼温声道:“娘子的那份放在马车里,俞某不会随意送人。”
“听你这话,这份便是买给旁人的了,你身上还有银钱?”
“俞某抄录书卷换来的银钱,虽然不多,买份点心还是够了。”
来年便要准备春闱的人了,还有闲工夫去抄书换钱。
施杳杳不解,也没再问下去。
“我瞧着刚刚那孩子的样子,是个乞儿吧?“
“嗯,他叫阿茼。”
“俞郎君在这灵禧寺里住了许久了吧,心肠善得很,施舍给乞儿的都是京州城里秦糯坊的点心。”
施杳杳绕着俞礼踱着步子,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礼记》有云,‘量入为出’。俞郎君也不怕把他的嘴养刁了,往后粗粝之食入不了眼,又饿着肚子过活不下去,变成了什么奸盗之徒?”
俞礼淡定地站着,任施杳杳围着他打量。
随后他缓缓开口,“娘子好才学。那娘子可知《论语》有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再者,阿茼虽是乞儿,却也是他人之子,恻隐之心,人之常情,娘子不也有吗?”
施杳杳停住脚步,立在俞礼面前,看着男子俊朗的面容,微微蹙眉。
“娘子可听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世道险恶,就算他日阿茼走上歪路,也不会是因为我给了他一块上好的点心。”
好一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就像他这样,为了来年的春闱,即便心不甘情不愿也会留在悱园里,来日登科及第,官场上平步青云,还不知要变成个什么样的祸害。
“你也是吗。”
施杳杳上前一步,仰头轻声问道。
女子身上淡淡的熏香扑鼻而来,俞礼定了定心神,嘴角衔着浅笑,神色自若地微微俯身,低头看向她的眼睛,与她隔着不过一指的距离。
“娘子,识时务者为俊杰。”
施杳杳梗着脖子蓦然后退一步。
“行,那‘俞俊杰’现在跟我回悱园吗?”
俞礼被新称呼喊愣了一下,转而又恢复了神色,淡淡地直起身子,“好。”
秋风渐起,寺外有叶枯黄,飘零落下,又被碾入泥里。
施杳杳在前边走了几步又听到身后的俞礼慢慢开口。
“娘子不是与国子监程大人婚事将近,怎还有空闲来悱园了。”
真是稀奇,施杳杳竟然听出了些酸气。
“那依你看,我现在该做什么?”
“自然是将悱园众人遣散了,回府中待着。”
俞礼双手交叠自然垂在身前,食指轻轻点着另一只的腕骨。
施杳杳嘴角的笑意突然消失,俞礼怎知她是谁。
她站定脚步转身看向俞礼。
“婉婉,我突然发现,你总是叫我生出惊奇。”
俞礼对上施杳杳探究的目光,坦然自若,还朝她抿嘴笑了笑。
“娘子过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