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答应,王丰眉目舒缓,“那就劳烦嬷嬷走一趟了。”
春社是舜国重大习俗之一,于立春后的第五个戊日祭祀土地神,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尤其去年雨水少收成不佳,大家都希望能办好这次春社,让神明看到他们的诚意。
王丰想的要实际些,今年气候才回暖就有人家要借粮吃了,祭祀过后会分发社米社肉,能解这些人家一时之急。
只是办春社花费不少,一般是公中出大头,村民们量力而行,村里的大户自然要多出些力,江家是春水村最富有的,一家之主江玉书还是秀才公,是以王丰才亲自登门拜访。
“村长说的哪里话,我家老爷前些日子来信还提到了这事呢,吩咐我和李贵多上心。”
江玉书常年在外,刘嬷嬷便时常在外人面前半真半假提起他,任消息四散飞出,其目的是为了震慑那些躲在暗处打算盘的小人,这个家是有主的,别想染指。
王丰把这话当真了,感慨道:“没想到江老爷人在外还惦记着乡亲们。”
当年他和江玉书一起读过几天书,人家礼仪端正、好学勤勉,他屁股上像有钉子,恨不得把凳子给磨穿,满脑子都是树上的鸟蛋,水里的泥鳅。
两人又说了几句,谈话即将结束,刘嬷嬷瞥见门缝那片新绿还在,故意提高音量道:“村长难得上门一趟,不如留下用个便饭,何必急着走。”
话音一落,那片衣角慌乱地动了动,咻地飘走了。
江家只有妇孺在家,王丰自然不会留,起身道别,刘嬷嬷送客后关上门,一回头就见花圃里冒出一个人来。
她朝他招手,“哥儿可学坏了,竟然还偷听,花圃里虫子多,快些出来吧。”
江瑞慢吞吞离开花圃,任刘嬷嬷摘去身上沾的绿叶,“嬷嬷下午要出门?”
刘嬷嬷故意取笑他,“哥儿不是都听到了吗,怎的还问?”
江瑞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抱怨似的道:“你们说话声太小了,我没听清。”
刘嬷嬷哈哈一笑,“是是是,都怪我们声音太小,耽误哥儿偷听了,我吃过午饭便出去,哥儿乖乖在家可好。”
“好。”江瑞有点开心,出门了就没人管他,正好偷跑出去给岳不惑送吃的。
偏厅用膳时,刘嬷嬷坐在一旁照顾他,江瑞不喜欢有人帮忙吃饭,但是刘嬷嬷在这些事上特别固执,他只能接受。
“哥儿觉得这次春社我们出多少合适?”
以前小主子体弱多病,这些庶务她就自己拿主意了,现在哥儿身体大好,这些事还应该学起来,免得日后成亲了不会处理。
江瑞喝了口粥,没什么所谓地道:“照旧。”
刘嬷嬷摇头失笑,“往年都是给两头猪,三石米,十五两银子,就依哥儿的照旧。”
江瑞想起了刚刚村长为难尴尬的语气,“也可以加一点,村长好像很想我们多出点。”
没想到哥儿注意到了这一点,刘嬷嬷眼睛一亮,含笑道:“好,听哥儿的。”
江瑞听嬷嬷和黄英聊天,知道村长是个好人,操心村务,处事公正,观念也不迂腐,和他上辈子的老村长有点像,那个唯一一个会在他被打时站出来阻拦的人,还把儿子给自己准备的棺材给了喜儿姐。
陡然想起上辈子的事,江瑞一下子没了胃口,连吃进去的也想吐出来。
刘嬷嬷劝了两句没用,只得把东西收起来。
江瑞回了房间,一脸菜色地捂着肚子靠在床头,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嬷嬷过来和他说要出去,他点头表示知道了,不敢张嘴怕真的吐出来。
他木木地盯着房顶,脑海浮现和山村格格不入的漂亮洋楼、四溅的鲜血、惨白僵硬的尸体、喜庆的鞭炮渣......
他的眼神变得又空又飘,手指深陷进锦被,浑身的肉仿佛被烫熟,一块块从骨架上脱落,鼻端好像闻到了自己烂肉的腥臭味。
“呕!”他跌跌撞撞跑出去,在屋前的小花园里弯腰吐得干干净净,没走几步就满头大汗地倒在草地上,身体轻轻抽搐,像条在冰下飘荡的死鱼。
许久后,熬过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才摇摇晃晃站起来回到房间,重重摔在床上。
好累......不想出去,人好像三天不吃不喝也不会死,再饿岳不惑一天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想着想着他昏死过去,是系统把他吵醒了。
【宿主!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偷偷自尽了,不要啊,你不能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