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余桓的眼睛。
我气急败坏,硬是狡辩:“我没想问他。”
余桓故意拖着长音“哦──”了声,道:“你想见他。”
这回我说不出决然的、反驳的话,只好又争辩:“不想。”
余桓点点头,哄崽子似的说出一连串“好好好”,掩着笑走开了。
只留个信儿给我,叫我洗好了唤他,他来接我出去。
我没立即就答,“扑通”一下,把整个人都迈进池子里,仔仔细细搓洗。
嘴上虽说着不想,动作却违心地做得很快。
约莫一刻钟,便已清理干净,拎着余桓准备的毛布抖起发上的水珠,便用他留下的信物去了个信。
仍然带着点热气的水珠泼洒在地上,倏尔便叫清晨的凉给中和吸收了去。
我身上水气未干,又没灵力护体,被晨风一吹,就结结实实打了个寒战。
余桓到时,我正又一个哆嗦。
他见状赶忙隔着几步,先送来一股灵力,替我蒸干了身上的水气。
我顺口道了句谢,余桓又乐了,顺着我这话调侃道:“给你留一半湿法,还是都去干净水气?”
我不明所以,问他缘何有这一问。
余桓一眨眼,似是早有预料,先退开我几步远的位置,才缓缓道:“申时衍的灵力比我充沛,想必做这种事也要更得心应手。”
我叹了口气,直觉既好笑又无奈。
自出了秘境之后,余桓脸上的愁容几乎不见了。
尤其回了他父乾这处后,更是凡说话便总笑笑。
一言一行之间,还总兜着几份机灵的鬼点子。
也同我在秘境中所见到的那份死气沉沉截然不同。
我本有些许的诧异,可仔细一换算,也便发觉余桓虽经历颇多,却终归年纪尚轻。
折成寻常人的年岁,估摸着也不过是个二十五六的年纪。
心思本就该这样活泼灵动才对。
先前那秘境之中的冤屈和无望,本就只是一时拷在他身上的枷锁而已。
没有磨难,余桓本就该是如此心性。
思及此,我低头,也一笑,默许了他这点捉弄性质的玩趣。
而后,等余桓自己闹够了,复又提起送我出去的事,我才一应和,随他向外走去。
门外,满目春景。
比秘境之中的颜色都更深更艳,满是生机。
我谢过余桓,又在门外盯着山下的精致欣赏许久,才又迈步。
这下是当真要走。
然而没走出几步,余桓复又追上来。
他一改先前笑闹的神色,难得严肃,像是思虑、纠结了良久,终于还是拦下我。
朝我递过来一块带着蛇纹,嵌着块鳞片的石质信物。
余桓抿了抿唇,难掩纠结。
许久,他才说:“祁烟,我决定……下月就去那寒潭里头避世。但这信物,只要你用,无论在何处,我都能收到消息。若到时英宗主找上门来,一定要我的踪迹。阿父护不住那五只小崽,可否求你……给我递个消息。”
我其实尚有满腹疑问。
比如为何他好端端的突然又要避世去,比如这信物为何不交给他阿父,再比如……许多许多。
但我终究什么也没问。
我一点,将那信物紧紧握在掌心,只重重地承诺他。
若有那日,我一定,一定来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