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动静并不大,那时候柳谷雨已经躺在床上,搭了被子准备睡觉了。
古代的晚上更安静,更黑,没有吵闹声,明明没有更好的条件,但柳谷雨莫名觉得这地方睡得更舒服。
不像在现代,焦虑、压力大,条件虽然更好,但反而经常失眠。
他刚穿来那几天还和蚊虫斗智斗勇,但这事儿后来和家里人提了提,秦般般第二天就去小流山挖了一背篓叫不出名字的野草根,回来后在各个屋里熏了一通,之后就再也没有蚊虫上门挑战了。
柳谷雨快要睡着了,就是这时候,院子外突然想起了狗儿吠叫的声音,叫得很凶,紧接着就是男人吃痛的惨叫声,一边叫一边骂。
“谁家的狗咬人了!”
“快来人啊!来人啊!”
“谁家的狗!管管啊!”
“要咬死人了!”
……
这样一闹,谁还睡得着?
柳谷雨翻身坐了起来,顶着鸡窝头满脸恼怒。
扰人清梦,天打雷劈!
不过……这声音好像有些耳熟啊。
柳谷雨睡意朦胧的,眯着眼睛下床,又捡了枕头旁的外衣套上去。
他还有些迷糊,满脸困意,打着哈欠朝外走。
还没走出去就听见隔壁传来两道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急促的脚步声,应该是崔兰芳和秦容时。
很快,屋外传来崔兰芳的声音。
“谁啊?”
回答她的不是那个汉子,而是另一个女音,听着好像是隔壁的林杏娘。
她气冲冲说道:“是村里的二狗子!你家院篱笆插得矮,他打算翻进去哩!幸好被我家阿黄大黑发现了!”
刚说到这儿,柳谷雨就把自己屋里的门打开了,迷迷瞪瞪盯着外头看。
今天的月亮很圆,能借着月光依稀看到几个人影,篱笆外的动静越来越大,柳谷雨隐隐看到一个高个子趴倒在地上,被两只大狗一个咬手,一个咬脚,但凡他想站起来就会立刻用力撕咬扯拽。
崔兰芳借着月色走到了院子里,而秦容时就站在房檐下,正背对着他。
少年听到身后的动静,立刻扭头看了过来。
素月分辉,明河共影,柳谷雨看到少年的面容在月光下逐渐清晰。
在柳谷雨看清秦容时的那一刹那,秦容时自然也看到了他。
这少年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般,仿佛被火苗燎了,立即移开视线,飞快扭回头,然后低低说道:“这无赖可能是来找你的,你别出来。”
说罢,他侧过身朝柳谷雨的方向走了两步,伸手将柳谷雨刚打开的门哐当一声又扯了回去。
柳谷雨:“……”
柳谷雨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古代,对女子、哥儿都要格外苛刻些,如果这事儿闹大了,不管真相如何,村里定然会传些风言风语出来,对哥儿是极不利的。
要知道,隔壁村前两年就有个姑娘不小心掉进河里,被路过的汉子救上来。那时是夏天,村里人都穿得单薄,那姑娘的衣裳泡了水,更是紧紧贴在身上,又是被汉子抱上来的,好些人都看见了,闲言碎语不少。
其实那汉子要是愿意娶了那姑娘,这事儿也算过去了,偏那汉子已经成了亲。至于那姑娘,因着受不住村里的脏污闲话,半年后投了河,这回再没人救她。
柳谷雨明白秦容时的意思,但他也担心崔兰芳说不过那混账无赖。
在听出二狗子的声音时,他就猜到了,这人是来找自己的。
还真是狗皮膏药,甩不掉了!
正想着,房门突然打开一条缝,一个瘦小的人挤了进来。
“……柳哥。”
是秦般般。
她和崔兰芳睡在一个屋里,崔兰芳出去时嘱咐她待在屋里,可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外头又闹了起来,她害怕,悄悄遛进了柳谷雨的房间。
小姑娘进门就看到柳谷雨坐在床上,她不知道看到什么,歪了歪头,然后哒哒哒跑了过去。
热乎的小巴掌往柳谷雨的脑门上一按,又软着声音问道:“柳哥,你的抹额呢?”
抹额?!
柳谷雨下意识抬手往额头上拍,一巴掌拍在秦般般的手背上。
小姑娘瘪嘴,收回手背通红的小爪子。
柳谷雨:“……”
柳谷雨忽然回想起刚才秦容时看自己的表情……敢情是发现他没带抹额?
柳谷雨自己是不太在意的,他甚至嫌弃白天系着抹额太热。
但所有哥儿都会系一条抹额挡住额头上的孕痣,连带着抹额也成了哥儿最私密的贴身物件儿之一。柳谷雨虽然嫌弃,但还是天天系着,入乡随俗嘛,他也不好太离经叛道。
不过这算啥?内衣外穿?
还挺时髦的。
柳谷雨一边吐槽,一边从枕头下抽出一条长长布带,系到额头上,他刚才实在是太困了,都把这事儿忘了。
他系好抹额,又扭头望向秦般般。
小姑娘蹲在门口,把房门掀了一条小缝,正悄悄往外看。柳谷雨收拾好,也凑了上去,一个蹲着一个站着,小脑袋上顶了个大脑袋,两双水灵大眼睛都朝着外面望。
院子外渐渐围了不少人,都是左邻右舍听到动静出来看的,有的披着单衣,趿拉着布鞋就哈欠连天地出来了。
扰了好梦,自然个个都不高兴,盯着被狗咬的二狗子骂道。
“又是你小子!又上哪家偷鸡摸狗来了?!”
“小王八羔子!没一天消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