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背后的森林,完全是迷宫的构造,树与树之间靠得极近,枝丫交缠在一起,紧密地贴合。
只有一个入口。
要离开沙滩,非进入森林不可。
倒是能用瞬移卡,可江映瞥了眼能量条,发誓绝对不会滥用耗能极大的瞬移卡,她得把能量留在最为关键的时刻。
根本原因就是不想挨针。
天空阴沉沉的,江映觉得面前这片森林诡异得很,断断续续拖着嗓子的鸟叫声从里面要死不活地传出来,高大的树木叶子是黑色和绿色的混合体。
树干上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一看就很不祥。
她站在入口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伊索尔垂下眼眸,唇角微勾,挑衅道:“你不会是怕了吧?”
“怕了就别进去,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待救援,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江映:“……”拳头硬了。
真的没有人打他吗?
“我看你才是怕了吧,说了这么多,脚离入口三米远,身体比嘴诚实多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别开脸,哼了一声,拉开距离,颇有一种谁也不让谁的劲头,快速地冲进入口。
他们的动静惊起一群黑色的鸟从森林上空飞出。
进来后江映就后悔了,她的方向感着实不怎么好,面对分岔路口很绝望地不知道选哪天,眼睛一闭凭感觉随便选了一条。
结果走进了死胡同。
灰溜溜地回到原地还得被伊索尔嘲笑一通。
她皮笑肉不笑,朝他比了个中指,默默掏出天冲,试着能不能砍断挡住去路的树,然而天冲的火属性确定有点过于强大。
在火焰沿着树干往上窜时,她赶紧踩灭了它,森林准则第一条:切记不要在森林里玩火。
伊索尔不屑地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他看起来对于自己要走哪条路十分明确,江映再次想到他那种堪称预知的直觉。
这一路遇到的煞很不对劲。
他们的眼睛是通红的血色,无论是什么等级的煞,都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没办法与其进行交流。
江映皱着眉头,内心涌上淡淡的疑虑。
快要走出森林时,她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风中似乎夹着哀嚎声,很低,很悲伤,默默鸟从她的头顶飞了起来,朝着亮光的地方飞去。
“啊,找到了。”伊索尔神色稍显凝重。
当她再次站上这片焦黑的大地时,江映认为自己的眼睛短暂地被血色占据,一半人类,一半煞,在空旷的,像是火焰灼烧过的大地上厮杀。
或许他们抵达的时候已经快要进入了尾声。
说不上谁赢了。
哗啦啦的流水洗刷着血色的地,漫天泡泡翩翩飞舞,默默鸟穿梭在其间,发出悲鸣的声音。
她看见了用云朵包裹着受伤之人的粉色双马尾少女,手持两把长剑插在地上的青年,他的右腿不自然地跪在地上,鲜血哗啦啦地从伤口往外流。
绵软的云朵塞住了伤口,而后被浸成血色。
看见说给她的面多放了一点葱的面馆老板,了无生机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她的小女儿茫茫然地坐在旁边,伸手拽妈妈的衣服。
手却摸到了血,害怕得呜咽,颤抖着哭喊。
看见了更多受伤的人,害怕地躲在云朵铸成的墙壁后面,得以抵挡住发狂的煞,江映此刻才有种真实感,这是一个降临在现实中的末日游戏。
稍有不慎,即为永别,人类真的很容易死去。
这里宛如一个战场,死亡,恐惧,悲伤,蔓延开来,非能力者尽力躲藏在云朵铸成的墙壁后面,能力者抖着腿站出来,不管是不是攻击性能力,此刻别无他法。
战场的中央,两个天灾级的穹煞,一个心脏被贯穿,正在化为泡泡,一个重伤未死,伤口慢慢愈合。
安迟单膝下跪,用剑支撑着身体,音斋梦让他别乱动,伤口会崩裂开来。
他咳嗽着,想继续起来战斗。
敌人还未倒下,他又怎能先收起剑。
“真是的,笨蛋安迟,有我在,你就别逞强了,队里有一个笨蛋老大已经够让人苦恼了。”
音斋梦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算我是雾构,那也是最强的雾构,我创造的云朵,既有防御性,又有攻击性,挡一会儿是没有问题的……”
她扬了扬唇,从云朵上跳了下来,踮起脚尖,提着裙子,轻盈地落在地面。
灰暗世界里的一抹靓丽色彩,不知世间疾苦的娇纵大小姐,以雾构的身份加入白鸟基地的战斗小队,遭受了不少非议。
从前的音斋梦,觉得世界是由彩虹构成的,一切美好之物,成为点缀彩虹的七色光芒,天那样蓝,树那样绿,阳光普照大地,这就是她最爱的天气。
她不懂忧愁为何物,只要向家里人撒撒娇,就什么都可以得到。
她可以满世界地跑,而不必担心任何事情,可以随心所欲做任何事,哪怕突发奇想要到清水市旅游一两天,家里人也顺着她。
因为她是饱含众人期待诞生的孩子,是为了体验人间幸福才降生于世,他们想将世间最好的给她,只为她高兴。
这样的环境,造就了音斋梦略有些强势和自傲的性格,很长一段时间,她喜欢大家都围着她转,很热闹。
可进入终末地后,她就变成了孤身一人,吃了不少苦头,也藏起了孩子气,为了回到原来的世界,她加入了白鸟基地。
现在的音斋梦,接受了灰蒙蒙的天空,随时都有可能降下的大雨,会打湿她精心勾勒的妆容,很久没再看见过的彩虹,被细心地绣进裙边,低头就能看见。
她想要,她就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