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脸之隔了一寸的距离。
赵令徽脸上有刹那的空白。
韩信勾了勾唇,坐了回去,端方正直:“所以待这人,要以财和利相诱惑,以权势相压,恩威并施。但是万不可跟他身边的人沾上关系。”
赵令徽被反将一军,咬牙切齿地瞪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属下明白了,多谢大,将,军。”
“司马客气了,若无旁事,我就不叨扰了。”韩信嘴角上扬,心情颇好地告辞离去,“还是祝司马,万事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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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江王的事情被太宰管着,太宰不肯替她通报九江王。
赵令徽这次来,孤身一人,没带任何随从。
非是汉王吝啬,不予她人手,是她自己要求一人足矣。
她只带了些金子,和重要的宝物,骑了匹快马,没几日就到了。
劝说九江王,还是快去快回,干脆利落才是。
太宰叫仆从给赵令徽安排了住处,就转身要走,赵令徽叫住了他。
“我是替汉王来见九江王,大人未向九江王通报,就代替九江王见了我,这……于礼不合吧?”赵令徽揣着手,似笑非笑。
太宰假笑着:“九江王事务繁忙,不能事事亲理,我作为臣子,替大王理一些琐碎之事 ,这个嘛,赵大人作为汉军的司马应当是知道的,事情有轻重缓急,作臣子的,不能什么猫猫狗狗都拿去烦扰大王,还请汉使耐心等些时候,等大王料理完了手头事务,我再替您通报。”
半分试探,半分不屑,显然没把赵令徽的话放心上。
赵令徽抿了下唇角:“九江既然如此繁忙,那就劳烦太宰听几句闲话了。鄙人不才,身为汉军司马,跟在大将军身边,也打了几场仗,在汉王那里,也算得上是说的上话的人。汉王和九江王同为诸侯,汉地如今比九江大的多,每有使者前来,汉王却是每每亲自接见,待之以礼。我以为,九江王身为一方诸侯,定是礼贤下士,重节之人,想必今日九江王有事缠身,不得脱开,才未来得及见我,如此重礼的君王,不会怠慢使者的,太宰说是吧?”
看似是替九江王圆了这个“国事繁忙”的谎,实则是在敲打他,给九江王扣一个怠慢使者的帽子,怠慢使者,不就是怠慢汉王么?
同为诸侯王,却如此怠慢,挑衅的意味昭然欲揭。汉地广大,不畏惧九江王,九江王就不一定了。
太宰喉结滚动,按住了心思,咬牙道:“汉使说的是,大王不会怠慢使者,还请使者稍候。”
“大人且慢急着走,我还有话未说完。”赵令徽眼皮半垂,风轻云淡,“汉王、九江王、楚王等同为诸侯,又同是楚人,侍奉怀王,怀王遭逢大难身死,汉王去关中慰问百姓时,百姓几曾痛哭流涕,感念怀王,痛恨凶手,想必九江王身为诸侯,也同百姓一样,感念怀王吧。前些日子,汉军和楚军在彭城交战,听闻九江王称病未去,如今九江王的病应是未好吧?又听闻楚王眼下伐齐,人人自危,还请太宰,替我问过九江王的身子。九江王的安危,汉王日夜挂念。”
汗珠从太宰的额头上冒出来,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滑,落到下颌,悬在那里,欲落不落。
他怎么听不懂赵令徽的言外之意?九江王原是项王的下属,而今封王,项王对外征伐,九江王称病不去,已是得罪项王。眼下项王没有找九江王的麻烦,只是项王忙于伐齐,若是项王得了空,下一个清算的是谁,就不一定了。
九江地界虽算得上富饶,可若对上楚国,胜算还不知有几分呢。
从前九江王又替项王杀了怀王,天下百姓深深恨之。
内,九江王得罪于项王。
外,九江王得罪于百姓。
内外皆困。
而前些日子汉王与项王彭城一沾染,胜负未分,能保九江王周全,使其内外安好的,只有汉王了。
他区区一个太宰,做九江的臣子,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届时如若因他未阐明利害,九江遭难,他也跑不了的。
赵令徽神情恹恹,似是真的困倦了:“汉王呢,叫我孤身前来,一是信任于我,二来呢,也是信任于九江王,相信九江王的地界不会有什么人害我。我这一路上实在是疲惫,太宰请回吧,我要安歇了。”
字字句句都是轻飘飘的,像是在说闲话,听在太宰的耳朵里,却如同腊月寒冰扑面而来。
这是在警告他,如若汉使在九江王的地界上出了什么岔子,九江就等着汉王来征伐吧。
汉王可以跟项王碰上一碰,可是九江王呢?
悬在下颌的汗珠,终于是踏踏实实落在他衣袖上,湿了一片衣料。
太宰脸上赔了笑,带着几分谄媚:“瞧我这几日忙的,都忙的昏了头脑,连大王何时有空闲都忘记了,辛亏汉使提醒,才想起来大王今日有闲余。还请汉使缓些时候歇息,我这就去通报大王,以免误了汉使的要事。”
赵令徽抬了眼皮,含着得体的笑:“有劳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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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见了没?汉王又派使者来了。”
“怎么没看到,这次跟上次那个可不一样。”
“那有什么不一样的,上次那个叫什么,郦……郦食其的,不铩羽而归了吗?我看这次啊也差不多咯。”
“不一样,这次那个长得俊呐。”
“怎么还能是个女子?长得俊?能有多俊?”
酒舍里,张望卿守着一壶酒昏昏欲睡,听到“汉王”两个字,蓦地睁开眼睛,依旧手撑在头上,假作无事,竖起耳听旁边桌的几人说话。
“你看的什么呐,连人家脸都没看清,真是可惜了,你没看到,这次这使者,虽是男子,却长了双狐狸眼睛,勾人地紧呐!”酒客说着笑起来。
听到“狐狸眼”三个字,张望卿眼皮跳了跳,心道不会这么巧吧?
“男人长双狐狸眼那不是妖孽么?能好看么?”另一名酒客笑道。
“他除了长了双狐狸眼,面白无须,身材高大,模样那,真是俊的很,若是个女子,可不是绝世美人嘛!”
“瞧你说的,真那么玄?你可曾听清,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叫陈平!哎你看!他不进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