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昨夜睡得这么好,但是……真真是丢死人了!误会之事好不容易过去,竟又生出这一件事来,还有好几日的路程呢。
慕宜闭上眸子,憋了憋嘴,像泄了气一般。
马车外仍下着微微细雨,说来也是奇怪,今年的深冬竟下这么多雨。燕扶柳同两个车夫在装行囊的马车前抬着车轱辘,那车轱辘陷入淤泥里,又因着行囊重,陷得很深。
燕扶柳看卫川走出来,见他耳缘上泛着绯红,她憋住笑,故意问他道,“卫大人,你的耳朵怎么了?”
卫川懒得看她,径直走向那车轱辘去,两个车夫见他来,便停下手中动作,“大人,实在拔不出来。”
两个车夫是先前府中的小厮,其实是身怀武艺的侍卫,连他二人都拔不出来,可见陷得有多深。
他未说话,沿着车轱辘四周看了看,而后从燕扶柳腰间的剑鞘中抽出利剑,起先燕扶柳以为他要刮掉旁边淤泥,便道:“没用的,早就试过了。”
而后却见他将利剑压在淤泥上,剑尖直插在车轱辘下方的淤泥,“上马试试。”
车夫得令,上马“驾”的一声,那马儿便跑起来,刚开始有些费力,但坚持了一瞬,便见那车轱辘从淤泥中松动,而后压着利剑而上,就这么从淤泥中出来了。
燕扶柳双眉一挑,“不愧是卫大人啊。”见卫川仍不为所动,她便觉得有些无趣,开始认真起来,“已经赶了好些日子的路了,除了下来吃过两次饭,皆未走动过,不知小娘子可受得了,恰好炭火也不足了,不如咱们进城歇息一日罢。”
卫川想了想,燕扶柳说的不无道理,慕宜肯定也累了,思及此,他颔了颔首,“就这样吧。”
言罢,他回身上了马车,打开车门,边见慕宜直愣愣地盯着他,刚才还害羞的垂首,现下怎的竟这么大胆,依他对她的了解,事情发生后,应是要一两日才会好的。
卫川有些疑惑,“娘子怎么了?”
慕宜的视线移到他的脑后,面上有些担忧,“方才听燕扶柳姐姐问你的耳朵怎么了,怎么了?可是受伤了吗?”
卫川不语,她这一问,竟让他想起方才,他咽了咽口水,迫使自己不再去想,“无事,外头下着雨,刺骨的寒凉,冻得有些红罢了。”
慕宜并未怀疑,看到他的发丝及衣衫皆沾上了点点雨水,她朝他摆了摆手,“你过来。”
卫川疑惑地走过去,坐在了离她稍远的位置上。
“坐近些。”慕宜道。
卫川不明所以,朝她的方向挪了挪,但二人仍是离得有些远。
慕宜抿了抿嘴,然后从袖口中取出一张绣帕,她忽然移到他身边,用绣帕轻轻擦拭他衣衫上的雨水,她先是擦靠近她的那边,待擦完后,一手绕过他身前擦另一边,衣衫擦完,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用另一手擦拭他的头发。
少女的手晃在眼前,一股清甜的气息沁入他的鼻尖,是很好闻的气息。
他垂首不去看,待过了一瞬,慕宜才坐会原来的位置,她将绣帕收起。
“谢谢娘子。”卫川道。
“不客气。”慕宜语气十分轻松,好似并未将这亲昵举动放在心上,“若是着凉了便不好了。”
“嗯。”卫川回道,他咽了咽口水,赶忙移开话题,“赶路多日,娘子也累了,我们今日进城休整一日,明日再继续赶路。”
“好呀。”慕宜颔首,她终于肯笑,“这几日一直坐着,身子确实是有些乏了,且我们路过的那些饭馆皆在荒郊野岭,一点儿也不好吃。”
卫川闻言同她笑笑,“那一会儿便带娘子吃些好吃的。”
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驶向益州城中,此城是交通枢纽,是从俞州那一带到京城的必经之路,故而此处十分热闹。
即便是天气寒冷,也有许多人走在街上,到了此处,雨已经停了,他们一行人寻到一间较好的客栈,共要了四间上房。
此地颇有益州特色,屋内的布局陈设慕宜皆未见过,十分稀奇,她将身上的斗篷摘下,坐在屋内的榻上,那榻上垫了细绒垫子,十分软乎。
慕宜闭上眼,享受着这一舒服,从逃命那日到现在,她慢慢接受现实,既回不到过去,便要在未来努力,为爹爹阿娘报仇。
稍坐了一会儿,慕宜在榻上险些睡着,而后一阵叩门声将她唤醒,那外头是燕扶柳的声音。
“娘子,卫大人寻了个郎中来,你且开门,让他替你瞧瞧。”
慕宜一愣,径直走向门前将屋门打开,只见燕扶柳身旁站着一个老郎中。
“郎中请。”慕宜规矩道,她回屋坐回榻上,十分自觉地伸出手,而后将绣帕盖至手腕处。
启程前一日她的身子刚好,又连着赶了这么多日的路,卫川会担心她的身子也情有可原。
郎中替她把脉之时,卫川从外头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