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个轻轻的动作,卫川便睁开双眼,他这三日一直守着慕宜,面上有些憔悴,但看到慕宜醒时,他终于放下心来。
“娘子醒了?”他问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属下去唤郎中来。”
慕宜摇摇头,此事对她影响甚大,她不想见到外人。
“我家的事,你是知道的吧。”慕宜声音淡淡,望着卫川,只盼他能给她一个解释。
卫川一愣,看着眼前的少女神色严肃,犹豫了一瞬终是颔首,但他并没有继续说的打算,直到慕宜再问他。
“你不打算同我解释么。”慕宜的双眸紧盯卫川,像是揣着答案问问题。
卫川不再敢直视她,侧首望着那桌上微亮的烛火。
“都督府被抄了,圣上要慕家人命,朝臣极力争取,圣上才改口只要都督同两位公子的命,慕家其余人等虽能留下性命,但名下钱财房屋皆要上交国库。”
“那我阿娘呢?”慕宜问道。
“主母她……势必跟随都督。”卫川犹豫道,怕此言一出,慕宜承受不住。
慕宜闻言,双手紧攥,她开始抽泣,开始怪自己什么都没察觉出,若是早些知道,她或可为爹爹分忧,而不是当做无事人那般。
她将锦被拉过头顶,将自己一整个人窝在被窝里,“我什么都没有了。”她抽泣道。
卫川看着她的模样,竟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一味的心疼。
沉默良久,他道:“我在。”
此话一出,被窝里的哭泣声才渐渐变小,卫川知道她在听,继续道:“圣上针对的是都督府,慕家其余人等未危及性命,属下尽力了。”
被窝里的慕宜情绪渐渐平复,她哭的累了,便把头探出来,只是向着架子床里边,背对着卫川,“这不怪你。”
“圣上发话都督的子女一应押入京城,都督府的两位小公子年岁尚小,现已被押入京,娘子莫名失踪,他们定会寻及。那官兵是下死手的,当日属下便用其中一个婢女的尸体冒充娘子,所以娘子现下不能回去。”
慕宜闻言沉默,卫川为了救他,竟想得如此周到,“那我们能去哪儿?在俞州多待一天,便更会让人发现,我身子虽未大好,但赶路不成问题,我们今晚便走罢。”
既已到了如今境地,慕宜只能想办法保全自己。
但卫川的话让她有些惊讶。
“我们不在俞州。”
慕宜这才回身望他,“不在俞州?那是哪儿?”
“永州。”
永州离俞州约莫五百里,官兵如今以为她死了,定不会再寻她,她不常出府,莫说永州了,便是俞州,能认得她的人也甚少。
此地还算安全。
“我如今被圣上任为黜陟使,来永州已有半月有余,待你身子好了,我们便回京。”卫川望着慕宜道。
慕宜丹唇微启,面上不可置信,质问他道:“你竟是帮圣上做事的?”
知她误会,卫川赶忙解释,“若如娘子所言,我便不会极力救下慕家人,要扳倒言相,就要学会演戏,还望娘子信我。”
他将自己的身份托出,只为让慕宜相信他。
慕宜缓缓垂眸,他心思竟如此深沉,她知道他不是坏人,从一开始,她就选择无条件相信他,“我相信你。但你方才说,我们要去京城?”
慕宜思忖,“京城天子脚下,你就不怕他们认得我?”
卫川早已想到这一层面,慕崇瞻深思远虑,在少女模样变化最大的那几年鲜少让慕宜出府,见过她的无非是一些地方官,如今在外人眼里,她已丢了性命,京城世家盘根错节,无人会在意她,若真有认出的,只当是长得像罢了。
“若是有人认得娘子,你便否认,娘子如今的身份,是我在永州的表妹,家里做些小生意,但如今日子落败,只能投靠于我,可记住了?”卫川望着她,眼里是万分心疼。
日后,他定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卫川,她相信他,愿意跟他走。
慕宜轻轻颔首,将头埋在被窝里,不多时,便听得外头传来叩门声。
“卫大人,汤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