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瞧着慕宜的面容,他大概知晓她只是担心他,是他多想了,故而他方才的寒意少了一分,语声放缓道:“属下说笑罢了,昨日习剑不小心划伤了手臂,娘子无需忧心。”
慕宜一愣,侧过首不去看她,显然是有些生气,她腮帮子鼓鼓,“这一点也不好笑,日后莫要再说这些了,既然受了伤,便好好敷药罢。”
言罢,她往院外行去,随着她的裙裾摆动,一股清香蔓延在空气中。
卫川望着手中的药,心里涌起一股异样,她看起来很担心他,从来没有一个人,这般对他。
他将视线移至她离去的院门,她若知道他骗了她,该会如何?
思及此,眸光逐渐暗淡。
春华苑内,慕宜坐至榻上,想起方才,她实在是生气,怎能将杀人当玩笑呢?她以为是真的,甚至想到了该如何替卫川辩解。
玉净将一盏茶放至她跟前的矮几上,她鲜少见到慕宜生气,如今见她脸上不悦,忙问她怎么了,“娘子,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慕宜将方才的事道与她听,说完后,她埋怨道:“他这样不爱笑的人,真一点不会说笑。”
“娘子,他是用剑之人,难道指望他会说些什么笑话吗?”玉净宽慰她道。
“他说的固然不好笑,但你可知我心中所想?”慕宜将茶盏捏在手中,小嘴嘟起。
“娘子同我说说?”玉净搬来一张小杌放置在慕宜跟前,而后坐在上面等慕宜启齿,她知慕宜的脾性,若心中有事憋着不言,是要憋坏的。
“我害怕。”慕宜望着玉净道,“我不想失去他。”
闻言,玉净怔了怔,一时不知慕宜说的是哪种“失去”。
只见慕宜面色有些沉,继续启齿道:“他会带我看星星,还会带我出府,护我安危,若是他不在,我出府的机会更少了,方才我心想,若是他真的杀人了,我定要爹爹差个水落石出,给卫川一个说法,我信他绝不是那种人。”
玉净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小娘子情窦初开了,“若是没有他,便会有第二个卫侍卫,家主是替娘子寻侍卫,而非一定要卫川…… ”
玉净还欲往下说,慕宜便打断她,见她声音细微,“玉净……我不想要旁人。”
她好似已经习惯卫川了,若再换个人,她还需重新熟悉。
她不要。
这下玉净无言,只能宽慰她:“娘子且放心,他是家主亲自选的,必然不是那般不好的人。”
慕宜轻轻颔首,如玉净所言,她要相信爹爹才是。
是夜,慕崇瞻同顾氏回府,正院屋门半开,院内的下人皆已散去。
两人疲惫一日,慕崇瞻此刻在案桌前处理公事,顾氏则在一旁打香篆,她用香筷子松着香灰,见慕崇瞻打了个哈欠,便停下来手中动作。
“不若让卫川带蓁蓁去京城,你觉得如何?”顾氏向前探了探身子。
慕崇瞻忖了忖她的话,“不失为一个办法,京城的人未见过蓁蓁,不知她的身份,应是不会怀疑。”
如今朝中言相问政,不知从哪儿传来的风声,道言相把目光放到了俞州,若当真如此,最先做的,便是换掉俞州的人,慕崇瞻一心为俞州,从不在朝中站队,先帝在时,只要俞州不出动乱,先帝鲜少会管,如今,怕是不行了。
他们夫妇二人居安思危,早在几年前,便鲜少让慕宜出府,若日后真出了什么事儿,也能保下这一个女儿。
本是顾氏想的法子,过了一瞬,她便摇摇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是虎狼之穴,若当真有人见过蓁蓁……”她愈想愈害怕,“不妥,此法子不妥。”
“眼下确实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法子,蓁蓁久居深闺,女大十八变,应不会有人怀疑,京城天高皇帝远,更是无人知道,且若当真发生此事,卫川定会摆平。”
“是吗?”说到此,顾氏有些不满,“你这么相信卫川?你别忘了,那赵文煜你可是看过眼的,谁知他竟是这样的人,你不也看走眼了。”
“赵文煜,我只是打听了大体,且无论如何,到了后头,我思索了许久,定是不会让蓁蓁嫁与赵家,还未来得及同你说,蓁蓁便先否了这门婚事。”慕崇瞻同顾氏道。
“但卫川,我敢拿命担保,若你我二人皆不在了,唯有托付给他。”
慕家官商均有所涉及,若言相当真要动慕家,必会是大动作。
顾氏叹了口气,不知这日子,还能多过几日,“我不知你为何如此信任他,但你既拿命担保了,我姑且信你。”
话音甫落,便听到林妈妈的话音从屋外传来。
“娘子,你怎的一直站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