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玉净如此道,卫川便朝她颔首,随她进屋了。
屋内泛着淡淡的香气,非传统的脂粉香味,而更似一些果香味,四周陈列整齐,桌上的灯烛透着微弱的光。
卫川随玉净绕过一面紫檀花鸟屏风,便见架子床上落了两层幔帐,他不敢再多看,只将眼眸垂下望着地面。
玉净找来一张小圆杌放在卫川身后,而后对幔帐里的人道:“娘子,卫侍卫来了,奴婢在外头候着,若是有什么需要,便唤奴婢一声。”言罢,便辞身退去。
屋内重归安静,幔帐阵脚细密,从里头并不能瞧到外面,慕宜此刻倚靠在架子床里边,轻声唤他,“卫川。”
瞧不见外边的动静,只听得他的声音穿透在幽静中。
“属下在。”他道。
“不知怎的,今日睡了一日,入夜了反而睡不着,玉净换着法子逗我,可她也不常出府,那些法子我都见过了,我实在是无趣才唤了你。”慕宜将发梢缠在指尖,“我并非扰你休息,我同玉净说了,若是你已入睡,便别扰到你。”
她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不知怎的,觉着无趣的时候,便想起他。
“属下还未睡。”卫川回道。
听闻他所言,慕宜心中舒了一口气。
“只是属下来时并未带什么物件,不能替娘子解闷。”他又道。
他最先来时,屋内什么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从别处带来的物件,慕宜早已想到此,故而也不需他带些什么东西来。
“我不要什么物件,你……给我讲讲故事罢?”慕宜咬了咬唇,她想听外头的事。
卫川略显为难,他从未给人讲过故事,但总不能拒了慕宜,故而他道:“娘子想听什么故事。”
慕宜见他同意了,一下来了兴致,“我想听你以前的事儿。”
卫川眉头微蹙,于他来说,这倒是不难,只是以前的事儿,不知如何讲起。
屋内静默了一瞬,他的声音终是响起。
“我……曾是一名刺客。”他的语气有些生硬,顿了一顿,“娘子知道什么是刺客吗?”
慕宜被他问道,思索了一瞬,“是常晚上出现,专门杀人的人吗?”
卫川原以为她会害怕,没成想“杀人”二字竟直直从她口中说出来了。
“是。”卫川颔首,“娘子怕吗?”
在几个时辰前,他又杀了一个人,倏然间不知怎么面对慕宜。
幔帐里的慕宜轻轻颔首,“怕,前些年俞州刺史被刺客刺杀,翌日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然冰冷,不知那府中家眷该有多伤心。”
思及此,慕宜打了个寒颤,她不敢把卫川同那些杀人的刺客关联起来,故而赶忙道:“我们不说这个了。”
卫川垂眸沉思,她害怕,若是知道他杀了很多人,是不是也会怕他。
“同我说说江陵罢!我喜欢那里,虽未去过,但二哥哥回来每次都要同我说,我可喜欢听了。”
江陵他只去过两次,十分巧的是,这两次都不是执行任务,他可同慕宜说上一说。
“年关的时候去过一次,十分热闹,满河的画舫怎么也数不过来,其中一个画舫人多,应是阖府出行,上头的小孩落到了水里,倏然间周围的人都惊呼,忙起了呼救,最后是救上来了。”他顿了顿,想起另一个,“还有就是不知哪家的郎君娘子幽会,许是叫熟人瞧见,先是那熟人起哄,最后连岸上的人也跟着起哄,叫那小娘子掩着面,不敢示人。”
他说得十分生硬,因他一贯不喜看这些,不过是凑巧瞧见,记下了而已。
谁知幔帐里竟传出了笑声,慕宜听得入神,俞州没有画舫,她从未见过这些情形,她日后定要去一次。
“好了,夜已深了,今日便说到这罢,待日后再听罢。”慕宜笑道,解了闷,还真是有些睡意了。
卫川本就有些不自在,听闻她的话心里一松,他起身,“娘子好生休息,属下便告退了。”
慕宜道好,卫川起身,转身朝屋外行去,这时慕宜不知怎的,掀开幔帐只漏了一张小脸。
卫川将要绕过紫檀屏风,衣衫随着步子摆动,在微弱的烛光下,慕宜瞧见衣衫里的那一滴鲜红的血。
“卫川,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