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宜望着赵文煜的背影出了神,她年岁不小,就连大伯母都操心起她的婚事了,不知她还能在爹爹同阿娘身边待到何时。
她回过神来,余光瞧见一个男子在她左后方,手中玉佩旋即落地,顾不得那人是谁,她赶忙捡起细细翻看,好在没有摔碎。
无端生出一个人来,叫她怎能不被吓到。
当她回身时,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卫川!你走路怎能没声音呢?”慕宜责怪道。
卫川并未回她的话,而是看着赵文煜离去的方向,眸子里瞧不出什么波澜。
罢了,他这一张嘴,总是不爱说话,眸色也总是这样冷冰冰。
慕宜红唇微启:“我同他没什么,他同我姐夫是表亲,又拾到了盈葙的玉佩,这才说了几句话,你无须担心。倒是你,蓦地在人身后,便是我大哥哥来了,都要被你吓到。”
在她心中,大哥哥是世上胆子最大的人了。
“娘子离此人远些。”卫川仍是未接过她的话头,只道了这么一句。
“为何?”慕宜不解,一双眸子尽是疑惑。
“此人心机深沉,并非良人。”卫川握着剑的掌心紧了一分,垂眸慢声道。
慕宜虽仍是不解,但并未追问,这时才想起些什么,问道:“你怎会在此?”
“属下要保护娘子安危。”卫川望着慕宜的眸子。
虽说方才一番接触下来,她觉得赵文煜并非无礼之人,但卫川本就是爹爹派来保护她的,自然是要谨慎。
慕宜轻轻颔首,只是像这种席宴,鲜少有人会把侍卫也带来,她怕旁人瞧见,无端妄议慕家。
“娘子放心,并无人瞧见,且此番席宴人员众多,并无人会注意。”卫川似是瞧出了她心中的顾虑。
席宴上面生的人颇多,刘家同二伯在生意上往来的商友,长辈们尚且都未见过,更别说在湘园的后辈们了,有见到面生的并不奇怪。
慕宜将视线放在卫川的脸上,脑海中想起今儿几个姐妹说的话。
他这样一张脸,说是哪家的小公子,也不会有人存疑。
“娘子对赵文煜可有好感?”卫川言语淡淡,一番话让慕宜回过神来。
慕宜当对上他的眸子,才瞧见他眼里尽是肃然,不知怎的,她十分害怕他突然的淡漠同严肃,总觉无形间有一块大石压在她心中,叫她喘不过气。
她轻轻摇头,“并无,只是大伯母同娘亲要我同他接触一番,且他拾到盈葙的玉佩,我才同他说了一会儿话。”
“既无好感,便不需过多接触。”
言及此,卫川回身往另一处假山走去。
此话何意?可她对所有人都不曾有好感,难道便一辈子不嫁人不成?
慕宜方要追上去问,待走到那分岔口,四下里瞧了瞧,并未见卫川的身影。
她眉头浅蹙,垂首看着手中玉佩,只好先回去找盈葙。
待找到盈何盈葙时,只见她眸中带泪,见到慕宜手中的玉佩,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言语中带着哭腔:“可算找到了,好在没被人拾走,不然我日后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是祖母留给我最重要的东西了。”
“找到了便好,我瞧着是上头的绳子断了,回头找材质好些的绳子换上。”慕宜宽慰她道。
何盈葙频频点头,将玉佩紧紧握在手中。
“想来大家都有些累了,不如先去寻慧卿和玉瑶,到厢房去歇息。”慕宜挽过何盈葙的臂弯。
如今天气已然微微凉,众人用完了饭食,大多都已到供给客人歇息的厢房中,慕宜平日没有午憩的习惯,同姐妹几个聊了一瞬,便兀自出了门。
听闻刘府后山前头有一处枫叶林,慕宜常喜欢寻些不一样的树叶浸入水中,待过了些时日,便取出将上面软化的绿叶轻轻刮下,剩下的便只有叶脉,再染上些不同的颜色,十分悦目。
同府中的婢女打听了方向,慕宜便独自往枫叶林行去,穿过一片极大的草坪,才到枫叶林。
时至初秋,枫叶还未全然变红,但此处枝繁叶茂,仍是一番生机勃勃。
俞州城最大的枫叶林便是此处了罢。
慕宜往里行了一小段路,她一璧感叹刘府之大,又一璧寻她想要的,落在地上的,要么是太小,要么就是长得不够周正,慕宜往树上瞧,待过了一瞬,终于寻到一张符合她心意的枫叶。
她踮起脚尖欲要去摘那枫叶,可指尖同枫叶之间还有些许距离,她只好抿抿唇轻跳起来,却不成想踩到了踩到了树下的枯枝,脚踝一崴,直愣愣地摔在了地上。
慕宜用手臂撑起上身,眉心紧拧,另一只手则掀开裙角检查伤势,且轻轻一碰,便疼的不行,慕宜旋即停下手中动作,生怕动了伤势更严重些。
可四下里瞧了瞧,此处鲜少有人,又是午憩的时辰,周遭除了风吹树叶声,便再没旁的声音了,她本想寻几片枫叶,用不了一刻钟便能回去,现在这般情形,她心里开始后悔为何要来。
这下只好轻叹一口气,方回首望向远处的草坪,盼着有个人能来,便听到后头传来脚踩树叶的声音。
慕宜纤手紧攥裙裾,即刻提防起来,可无奈她现在动弹不得,待她回首看清来人后,一双眸子倏然间盈上一层薄泪。
泪珠自少女如白玉的面颊上滑落,她的语声轻而软,夹杂着无尽的委屈。
“卫川……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