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称女子爱美,要他为你打磨出一面铜镜,他欣然同意,顺带为你买来女子梳妆用的珠钗发簪和头面。
你又说自己不懂得如何使用这些工具,他便悉心学习女子施妆的技巧,日日为你描眉盘头,涂抹口脂。
仙人悟性绝佳,学什么都能轻易掌握精通,持剑的手挽上女子的长发,粗糙的指茧穿过你细细的发丝,那一头丝滑如同绸布的黑色长发被他挽成歪歪的垂髻,也是他选出能衬出你好颜色的珠钗,点缀在发间。
你揽镜自赏,在他泛红的眼神下露出一个似怯非怯的羞涩的笑,倏尔又垂下头去,和他拉开距离。
这也是他教你的,礼义廉耻,男女授受不亲。
你乐得和他玩这种暧昧不清的试探,浅尝辄止,忽远忽近,蒙上一层透光的轻纱,让他在想象中补全未展示出来的部分。
说是师徒,你们更像是一对隐居在山中的新婚夫妇,连他都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他其实是在清醒的沉沦,享受荒诞不经的爱意。
你知道他在纠结些什么,一个名门正派,逃离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舍不得杀死一只妖邪,甚至与她扮作夫妇,日日厮混在一起。
他看似通情达理,其实最为固执,你根本就不是妖邪,你只是一个可怜的穿越到修仙世界的凡人,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老鼠逗猫的游戏你很快就腻了,等关系再进一步,他对你越发放纵的时候,你就缠着他要出去玩,饱含憧憬地讨论起外面的世界,你想去人多的城镇,去逛街看灯会,去买漂亮的饰品和衣裳。
第一次他温温柔柔地拒绝了你,推辞说现在时机不对,你表面顺从地答应下来,过几天又面露天真地再次提及,想看看他的反应。
说起来挺莫名其妙,你只不过是看他新从外面带回来的口脂颜色鲜艳,是之前从没见过的款式,好奇地询问是在哪个铺子里买的,如果有机会,你想亲自过去选一选。
他如梦初醒一般,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精神失常那般突然发作,抓住你的肩膀,把你柔若无骨东摇西摆的上半身强行扳正,力气之大,让你误以为自己的骨头会被他捏碎。
“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他红着眼睛质问你,像是你做了天大的错事:“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天上的星星月亮我都可以摘下来,你为什么一定要出去!”
你还能做什么,你只能一副被他吓到的模样,将眼泪悬在眼眶中摇摇欲坠,用你一贯的风格,怯怯的,又担忧地回望过去。
“师父,我……徒儿听不懂师父在说什么,徒儿不要口脂了,师父不要生徒儿的气。”
即使如此,他依旧是被你全身心信任的好师父。
你想伸手抚平他锁起来的眉头,他发怔地看着你的动作,感受你未经劳作,细腻柔嫩的手指带来的触感,直到你尝试扯动他的嘴角,让他能像以往那样继续微笑开心。
压抑许久的感情在此刻迸发,他卸了力,把你拽到怀中,用尽全力地拥抱,好像要将你揉碎到胸口里。
他将头埋在你的脖颈,一遍又一遍抚摸你的后背,安慰受惊的你,也安慰犹如惊弓之鸟的自己。
“好孩子,都是为师的错,说话欠缺考虑,有没有吓到?”
你摇头,乖顺地回复:“师父不生我的气就好。”
你不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什么,可能是计划如何陪你一起对抗流言蜚语,也可能是思考怎么继续金屋藏娇,把你一辈子关在某个偏僻无人的角落。
你不关心,你的念头只有一个,真烦,他要是死了就好了。
也许是你的许愿被路过的好心神明听到,大发慈悲地满足了你的心愿。在不久之后,师父接到一个传讯,随即面色凝重,说要出门一趟,让你在家好好等他回来。
他离开了。以往也不是没有离开过,但都会在一天两天内返回,他是绝对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的,你开始时没当回事,直到第三第四……乃至第十天,他都没有回来。
你不是没有产生过疑惑,为什么这座山除你和师父之外从来没有其他人,你不问,他也不说,起初你以为是十万大山地处偏僻,地形复杂,因而鲜少有外人踏足。
在他离开的第七天,你或许知道了。
天空破出窟窿,无数修仙者从天外天中钻出,蝗虫一般奔涌到下方森林,烧杀劫掠,肆意争抢。从那天开始,山中各处时不时响起剑光火舞的巨大声响,原本平静蛰伏的妖兽躁动不安,以往你去采花的山坡上那一窝会说话的野兔也都见势不妙躲藏了起来。
……
原来这里是一个秘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