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岁岁呢,这个原本清晰的决定,在此刻却异常模糊起来,她也不敢做轻易做决定。
那个人是她始料未及的出现,她以为自己足够清醒,不会受任何人的影响,不矫情不扭捏,不会在这样需要清醒的时刻,做出什么冲动的决定,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啊,在这样的青春里,决定不了什么远大的事,选文选理,是他们唯一可以故作成熟,将所有考虑都容纳在其中的选择题。
这哪是选择题啊,明明是一道是否题,你是否会在做出选择后,不后悔呢,又选择用什么去担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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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的四月天,晴空万里,柳条抽芽,微风和煦。
林岁岁坐文学社的办公室里,脸贴在冰凉的桌上,盯着随风扬起的白色窗帘,不知在想些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阮白进屋。
阮白关上大开的窗户,“岁岁,发什么呆呢?”
林岁岁看向阮白那双浅棕色的眼眸,揉了揉发凉的脸,“哦,在想文理科分班的事。”
阮白身为过来人,心下了然,“你在犹豫什么?”
林岁岁的性格和能力都更适合文科一些,她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在犹豫什么。
“……啊。”林岁岁盯着桌上的纹理,一时无言。
是啊,她为什么要犹豫,难道理化生及格几次,她就有胆量去理科吗。
为了追逐一个人的背影,她真的要把所有都投入进去?
她不可能,可是却很害怕,无法说服自己。
林岁岁近来总是心里很涨酸涩,跟随着他的背影会,吃饭时他说已经交过文理科志愿表时会,在看不见他的夜晚也会,月光下也隐藏不住。
那股情绪几乎要冲出胸腔,再也压制不住,她话锋一转,“学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话说出口,林岁岁就咬唇懊恼,好像越界了。
阮白一瞬间凝滞,但瞬间又恢复笑容:“有啊,是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啊。”
她的声调轻盈,林岁岁也跟着放松下来,她猜想学姐的脑海里一定浮现出了那个人的模样,继续问道:“他知道吗?”
她确信自己看到了阮白眉眼间的落寞,“知道。可是,他和我们不一样……”
阮白注视着林岁岁明亮的眼眸,轻笑一声,“他比我们大很多,他知道我喜欢他的时候,他只和我说,小阮,不要瞎闹,他认准了我只是青春期荷尔蒙,可我偏要证明给他看。”
林岁岁无意间窥探到了另一个世界,眼睛瞪大了,一脸的好奇。
阮白不在意地继续说道:“哎,这男人啊,真难对付。不然我闲得慌吗,天天在第一上面待着,大好的高中生活都没法享受。”
……
文科稳坐年级第一的大佬说出这种话,被老师听见该如何作响。
林岁岁捏了捏校服外套的袖子,她一向招架不住这个学姐。
阮白收起玩笑话,正经问道:“所以,你和你喜欢的人发生了什么?”
林岁岁慌张摆手,“没没没,我没有……”
林岁岁一着急耳尖就蹭的变红,阮白欺负惯这个小学妹,觉得她这个样子甚是可爱,“哦——那就没有吧。”
两人闲聊一会儿,林岁岁没有想到阮白学姐还是一个挺爱聊八卦的,一直在问许飘和顾成蹊的事,但是林岁岁知道得并不多,把知道的都告诉了她,两人才回归正题。
阮白马上升入高三,没有空闲时间管理文学社的事务,只是挂名一个社长的职位。她打算让林岁岁接班,这次两人开个小会,交接一下具体内容。
文学社主要负责学校的校刊,一月一刊,上面有社团老师把关,所以说起来工作量不是很大。只要平时根据学校的重大活动写几篇文章,其他时间收收各年级的稿件就可以,排版等内容都由老师负责。
林岁岁不敢辜负学姐的一片心意,所以听得认真。
晃眼便是黄昏,窗外人声鼎沸,都在赶往食堂的路上。
阮白收拾好她留在文学社办公室的个人物品,和林岁岁告别,“办公室钥匙放你那,你高二之后,可以来这自习,这里安静还有空调可以用。”
“好,学姐,谢谢你。”
阮白狡黠一笑,“岁岁,学姐我马上就要为了心爱的人而去努力了,你要看好文学社哦。”
这个学姐说话总是吊儿郎当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林岁岁依旧认真地点点头。
阮白站起身摸了摸她的脑袋,“岁岁,无论你有多喜欢一个人,都不要把自己变得不幸。”
果然瞒不过她。
可是她没有因为喜欢李好这件事而变得不幸啊。
她不懂,“怎么算不幸呢?”
阮白抱着箱子,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大概,就是丢了自己吧。”
学姐离开后,林岁岁站在原地许久未动,窗外日落余晖,停留在她瘦小的背上。
是谁在一面平静的潭水里,丢了一颗石子,让她再也不能继续沉溺。
是谁说的,暗恋最苦涩,因为无条件跟随一个人,很蠢。
不管是谁,扔的好啊,说的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