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
季怜一早应着传唤踏入万魔殿,玄铁浇筑的殿门为他敞开着。
自从魔神归来魔渊后,从未主动召见过任何部众,想要见他一面难如登天,许多大魔削尖了脑袋想求见,也只能悻悻而归,唯有季怜借着禀报庶务的由头主动求见,魔神大人偶尔心情好了,会允他进殿,听他禀告族内诸事。
今天这么一大早传唤从未有过,令季怜又是惊喜,又有几分疑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大人这么着急。莫不是……昨天让他领来的那个剑修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俊俏的狐狸少年心中一紧,加快步伐进了殿内。
寝殿里,长明烛灯将温朝玄的影子拉得极长。那人仅着素白里衣立在案边,玄色锦袍虚拢着肩头,银瀑般的长发未束,披散在身上,一副刚刚晨起的模样,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静静地出着神。
季怜看直了眼睛,呼吸一滞。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魔神大人,内心震荡不已,只敢看一眼,就强迫着自己生生挪开视线,眼睛到处找寻着衣物,火急火燎地想要服侍大人更衣。
温朝玄用一句话打断了他,“如今魔渊里还有多少魔族,今日午时,都到万魔殿内来见我。”
季怜愣住了。
数息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温朝玄自从来到魔渊后已经一载有余,这位魔族的神尊深居于万魔殿内,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从未理过任何事,也从未接见过任何大魔,魔族的一切依旧由魔君烛漠统领,若非他实在太过强大,下面的妖魔们早就有了异心。而身为魔神忠心耿耿的亲随,季怜也一直为此担忧,明里暗里地提过几次,烛漠与他手下的厄骨揽权太甚了,简直目无尊主,更是借着在人间征伐滞留不返,迟迟不回来禀复,温朝玄听了都未置一词,如今竟突然要召见群魔?这是为什么?
季怜何等聪慧,如何猜不出这是温朝玄释放出的一个信号,只是他仍不太敢相信,生怕是空欢喜一场——直到看见温朝玄回过脸时的眼神,吊在半空中的心才落到实处。
他们的魔神大人,终于要开始拾起自己身为魔族唯一统治者的予夺大权。
季怜兴奋得浑身战栗,几乎语无伦次,他立刻单膝跪下,应声道:“是,大人!属下立刻着手去办。”
温朝玄点点头,淡然道:“去吧。”
季怜很想问他是不是有了什么计划,但尊上想要做什么事情,不是他们这些下属可以过问的,季怜懂事地将话咽了回去。他起身准备退出去,眼睛余光却瞥见寝殿深处的床榻上似乎有人影在晃动。那人应该是被他们说话的声音吵醒了,撩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正巧看见了季怜,季怜也看见了他。
季怜脚下顿时走不动道了,瞠目结舌地瞪着那人,浑身的狐狸毛都快炸起来了。
“你……!”
出现在温朝玄床榻上的不是旁人,正是昨天擅闯魔渊的那个剑修。
季怜心里觉得不可思议,他特意把这人安排到偏殿去居住,又怎么会出现在温朝玄的床上?
林浪遥和温朝玄一样,只穿着单薄里衣,衣襟松垮,裸露出锁骨上泛红的魔族印记,他拥着软被,睡眼迷蒙,长发凌乱,教人一看就知道昨夜二人同床共枕了。
季怜眼神直勾勾地往掩映的帘帐里看,不死心地想要看出点什么端倪。
温朝玄也听到了床上传来的动静,“……”
他略有不自在,眸色微微闪动,寝殿内无端一阵风动,吹得帐幔飞扬,遮挡住了林浪遥的身影,也隔绝了目光。
“还有什么事吗。”温朝玄说。
季怜犹如受到了巨大打击,恍惚地摇摇头,“属下,属下告退了……”然后失魂落魄地转身出去。
等人走后,温朝玄才过去将帐子揭开,看不出情绪地问,“睡醒了?”
林浪遥装傻充愣地左顾右盼,“啊?”
温朝玄也不睬他,松手放开帘帐,“既然醒了就赶紧收拾一下,随我去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