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和溪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短暂的惊恐后是被至亲当众羞辱的无力和绝望感。
他第一反应是否认,可如此确凿的“证据”,使所有临时编排的谎言都变得苍白无力。
露出的上衣领口是母亲去年买给他的针织衫,偶尔随动作晃入镜头的背包是他用了两年了的,他还做不到当着最亲的人的面,没脸没皮地装无事发生并矢口否认自己确实做过的事情。
由于视频带来的耻感过于强烈,傅和溪急于关闭电视,然而母亲挡在了屏幕前,他又想去找遥控器,而后想着去抢母亲的手机。
他只想停下这耻辱的画面,以便接下来的“当庭审讯”不至过于狼狈,然而他找不到遥控器,也抢不得母亲的手机,没头苍蝇似地在客厅中央打转,像只被拎出来游街示众的小丑。
室内暖气充足,傅和溪却手脚冰冷,恶寒遍身。
那对并肩而站的父母显然对他们的儿子有着绝对的威慑力,天然的血脉压制使傅和溪无法当面做出任何违逆出格的举动,长期处于被支配的状态让他恐惧胆寒彷徨无措畏葸不前,生来就被规训为一个好孩子的感觉,让他反胃,想吐。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母亲说着,瞥了眼屏幕又快速收回目光,顷刻红了眼眶。
“是谁,给你的?”傅和溪一字一顿地问,他看了眼父亲又看了眼哥哥,百思不解这事为何被录下,又如何落到父母手上。
“你说你要去你哥那里住,这就是你住出来的结果?”父亲的吼声震耳欲聋,就连准备上前调停的傅和桥都怯了步。
傅和溪仿佛没听见问话,他双唇翕动,声音都在颤抖,只机械性地重复着同一句:“谁,发给,你们的?”
然而此番答非所问的态度只使父亲愈加恼怒,连日来的不满霎时倾泻而出,如山巅雪崩。
“年初的时候你说手机丢了,我们有段时间打不了你电话,后来你又说不住校,要住你哥那边,让我们有事联系阿桥就行。”
“我本想也是,与其住校还是你哥那边安全些,省得你在学校交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结果呢?”他愤而指向屏幕,“这就是你们联手合谋搞出来的玩意?”
“你们好大的本事啊!”
随着父亲的咆哮,母亲哭声更甚,作为他们眼里的共犯,批斗也降临到了傅和桥的头上。
傅和桥着实无辜,他看见视频的瞬间也懵了,他只知道弟弟有一个较为亲密的男性朋友,他偏袒傅和溪只是认为父母的管教过于专横,需要给已成年的弟弟一定的自由罢了。
但眼前的事态始料未及,他甚至不敢相信,向来乖巧懂事的弟弟怎会做出如此大胆放纵的事。
“这是偷拍!”傅和溪似乎找回了些底气,哆嗦着为自己辩驳,“那里没有监控,是有人故意偷拍的!”
“你自己敢做还怪别人偷拍?”父亲震怒地指着他,目眦欲裂,似乎自己的儿子才是更加肮脏污秽的东西,“要不是他偷拍,我们还不知道你在外头干什么下作事!”
屏幕上还在重复播放着视频,傅和溪忽觉耳鸣,一时寻不着周遭的声音,曾经他以为熟悉的人像是突然离了很远,变得陌生。
最后还是傅和桥忍不住,果断拔了电源,才使难堪的画面不至于长时间恶心人。
只是闹剧才开始,并没有因此停下。
“是不是有人逼你?说出来,我们找人把他的腿打断!”父亲似乎找到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语气上恨不能动私刑把这位误导自己儿子的不知名人士碎尸万段。
傅和桥相对冷静一些,开始从母亲的薄弱处入手,循序渐进分析利弊:“首先我们应该找出偷拍的人,他的目的和要求是什么,最大程度地避免视频扩散,必要时我们得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