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深色窗帘把窗户遮蔽得严严实实,即使日当中午也透不进半点光线,这导致整间卧室昏暗无比,只有房门下那不足一厘米的缝隙带进从客厅借来的光,使得这间屋子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餐盘里的面包和三明治已被扫空,仅剩零星碎屑置于盘底与旁边果盘里被啄得稀烂的桃果皮凑成了一对孤独的伴。
饮水机里的水所剩不多了,反之砂盆里的排泄物经过一晚的累积已到了需要处理的地步。
此时那只蹲在一堆乌黑鸟毛中间的家伙终于显露出焦虑和烦躁,开始怀疑那头伺候自己喂食的人类是否跑路了。
在昨晚之前,这还是间干净整洁的卧室,公寓的主人明显对清洁卫生有一定的讲究,即使原本住在这间卧室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也惯常将屋室打扫得井井有条。
将近半年没有使用的书桌被擦拭得一尘不染,贴在墙上的便签纸干裂得卷起了边角也被人用透明胶重新修补好。
角落里的小书柜叠放着几本药理课本,衣柜里的衣物也有定期打理,单人床上照旧铺着干净的被褥和枕套,只是被子没有叠好,还保留着那日起床后的样子。
然而现在除了那几个未收拾的餐盘和砂盆,地板上也是史无前例的乱。
零零散散的羽毛从饮水机的边角蔓延到卧室另一边的砂盆附近,床上也有若干飘落上去的羽毛,其余的羽毛最多的是集中在卧室正中间的地板上,在那家伙的脚边围成堆。
这是种鸦属鸟类的羽毛,从形状上来看应该是翅膀上的飞羽。它们的颜色大都乌黑深沉,但也参杂有一些灰白色,都是刚掉落不久的。
那只蹲在羽毛堆里的家伙正弓着背勾着脑袋,像是为这些逝去的翎羽痛心悼念,而后缓慢地站起身来。
或许它认为自己不能太过依赖那个不靠谱的人类,想在饮水机里的水彻底喝光之前,尝试自行觅食,便选择迈开脚步从羽毛堆里走了出去。
它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背心和短裤,较大尺码的衣服套在瘦削的躯体上使它看起来更加瘦骨嶙峋。即便如此,这依然是副成年男人的身体,而奇怪的是这具人类躯干之上却长着一颗乌鸦的脑袋。
突兀的鸟头尖嘴长喙,蓝灰色的小眼睛轻微地转动着,头顶的黑羽顺流而下长及背部遮盖住了细白的脖颈。其实应该说是这颗脑袋还未完全化成人形,使它成了只人身鸦头的怪物。
脚边的羽毛随着它的移动飘散开来,一些细小的绒羽飞到了半空中黏在它的短裤和背心上,或不经意钻进过大的领口里它也不在意,只专注着脚下的地板,朝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