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观澜抽回手的动作干脆利落,却在转身时被杨晟腕表的反光晃了眼。那抹幽蓝仿佛维港的夜潮。
杨晟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加肆意:“那合同什么时候签?”
“等我消息。”叶观澜已经转身走向自己的车,背影挺拔得像柄出鞘的剑。
杨晟笑着将车钥匙抛向空中:“等叶少的好消息。”发动机的轰鸣惊醒了胡同的夜色,车灯在夜色中划出两道流光。
后视镜里,叶观澜的身影越来越远。
车尾灯的红光在雨后的柏油路上拖出一道血色痕迹。叶观澜坐在驾驶座,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出规律的节奏。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那个未保存的号码被拨通时,他喉结微微滚动。
“是我。”声音压得很低,“你那边不用跟了。”
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还得是叶少出马。随便抛个饵,就让杨晟这条锦鲤自己咬钩了。”
叶观澜挂断电话,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那道已经泛青的痕迹。后视镜里,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像猎手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
……
一周后的下午,叶观澜约杨晟见面。这个电话来得很突然,虽然杨晟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但真实现了,他却觉得很梦幻。
自从半年前他认识王暄,踏入这个陌生的圈子后,他就一直在为这一刻做准备。因此接到叶观澜电话后,当天下午便带着自己的团队来见叶观澜。
杨晟的团队由几名资深律师和财务顾问组成,每个人都带着厚厚的文件夹和笔记本电脑,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法律和财务问题。
他本人则穿着一件浅蓝色的Thom Browne西装,三色条纹在袖口若隐若现,显得清爽而干练,与他一贯的懒散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合同内容按照叶观澜的要求,俩人各持百分之五十股权,但叶观澜有绝对的话语权。至于为什么那百分之一不要了,杨晟也没搞懂。
即使这样,这一条款在谈判过程中曾引起杨晟团队的激烈讨论,毕竟股权平分却让一方拥有绝对话语权,这在商业合作中并不常见。
“杨总,这个条款......”财务总监欲言又止。
杨晟摆摆手,目光始终没离开会议室另一端的那个人。叶观澜正在翻阅合同,黑色Brioni西装的剪裁完美贴合他挺拔的身形。阳光穿过他手中的纸张,在会议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股权平分,话语权归他。”杨晟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很公平。”
律师还想争辩,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半年来在京城摸爬滚打的经历,让这个曾经的港岛少爷学会了审时度势。
有些权力,表面上让出去,反而能换来更多。
双方合同达成的那一刻,杨晟主动握住了叶观澜的手,一改往日懒散的态度,语气中带着几分郑重。
“叶总,合作愉快。”杨晟主动伸出手。
叶观澜抬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才握住那只手:“合作愉快。”
两人的握手被一旁的摄影师捕捉下来。快门声轻轻响起的那一刻,杨晟与叶观澜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凝聚在前方,两人脸上都带着愉悦的笑容。
镜头里,叶观澜身着一套剪裁得体的黑色Brioni西装,显得沉稳而内敛;杨晟则穿着一件清新的浅蓝色Thom Browne西装,透露出年轻与活力。
两人的服饰在色调上形成了鲜明对比,却又不失和谐地融合在一起,仿佛预示着他们未来的合作将既有碰撞,又有默契。
签完合同当天晚,杨晟做东,和叶观澜一行人去了TRB Hutong庆祝,露台上,故宫的飞檐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杨晟解开领带,任夜风吹散他额前的碎发。半年来第一次,他允许自己真正放松。威士忌一杯接一杯,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下巴滑落,在白色衬衫上晕开一片深色,酒精让他的视线逐渐模糊。
“杨总,少喝点。”
叶观澜的声音近在咫尺。杨晟转头,看见对方被灯光勾勒出的侧脸线条忽明忽暗。
“叶少……”
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伸手想去抓叶观澜的袖子,却扑了个空。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叶观澜扶着他走出餐厅,夜风里飘来对方身上淡淡的沉香木气息,混合着一句近乎温柔的叮嘱:“明天还有正事。”
“叶观澜...”酒精让粤语腔调更加绵软。
夜风卷着未尽的话语消散在灯火里。叶观澜扶着他走向停车场,杨晟的额头抵在他肩上。这个在京城的落魄港岛少爷,此刻轻得像片羽毛。
两年前初到京城时,杨晟还是个带着港岛腔调的“外来客”。在那些老北京眼里,他不过是个可供消遣的“港仔”。
酒过三巡后,总有人拍着他的肩说:“杨少,给我们学两句粤语脏话助助兴?”
他学会了在敬酒时放低杯沿,学会了用京腔说“您受累”,甚至学会了在二环的胡同里找最地道的卤煮。但骨子里,他始终记得父亲离世前那句话:“阿晟,要识得睇人眉头眼额。”
有人说杨晟是纨绔子弟,却没人见过他凌晨三点在办公室核对报表的样子。香港的夜店小王子,在北京学会了在酒桌上装醉套话,在会议室里藏锋守拙。
只有在叶观澜面前,他敢露出爪子。因为知道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会记得他爱喝的汤,会在他醉酒时默默买单,会在合同里给他留一条命。
杨晟从小在香港长大,家境优渥,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过度放纵自己,最后被扫地出门,一事无成。
来到北京后,他更是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这里的商业环境远比香港复杂,人际关系也更加微妙。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才能在风起云涌的商海中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