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观槿的失眠障碍卷土重来,他刚开始只是以为自己这几天昼夜颠倒,有些睡不着,可一直持续到成绩公布前夕,他的睡眠障碍还是很严重。
他没敢让孟闻知道,把自己上学偷买的安眠药吃上几片,但效果聊胜于无,仿佛陷入一个怪圈之中,他是被困在泥潭中的动物,不停的翻滚,泥浆和污秽裹满全身,堵塞口鼻,令他无法呼吸。
他知道自己生病了,是心里的。
祁观槿一晚没睡,在黑暗的屋子里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虚空,一动不动,在床上躺着。闭上眼睛,各种荒谬怪诞的梦境接踵而来。
梦里的哥哥一会对他很温柔,一会却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自己,“祁观槿,你好恶心!”
祁观槿有些崩溃的捂住耳朵,连反抗都只能小心翼翼,他闭上眼睛,脸上是痛苦,迷茫,嘴唇苍白:“别说了,我不想听!”
有什么东西在耳边嘶吼,身体里有一怪手想要撕开他的血肉从禁锢的枷锁中逃离,祁观槿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响。
他不应该还赖在这里,他是一个可耻的寄生虫。
他蜷缩在床上,手里抱着一个丑兮兮的兔子玩偶,这个兔子玩偶是当初还在边城的时,自己拿着孟闻给的零花钱,打气球的纪念品。
祁观槿沮丧的将兔子玩偶扔出去,玩偶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稀疏的白毛和白墙撞在一起,发出轻响掉落在地,在棕色的地板上打转,擦着地板掉进床下。
他叹了一口气,起来蹲在床沿边在床下胡乱摸索着吧玩偶捡起来,放在枕边,祁观槿偏头看着五官模糊的玩偶,“对不起,不应该朝你撒气。”
东方既明,夏天的天空都亮的早,江城位于北半球,夏令时昼长夜短,祁观槿不知怎么的想到了地理上对江城的描述,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病的不轻。
那天之后他并没有主动询问孟闻在哪里,没想到第二天孟闻一身正装从公司回到家,这是来他们从高考之后第一次见面。
祁观槿扬起笑容,眉眼弯弯,“哥哥你回来了!”声音中带着欢喜,可心底的人面无表情,脸上一片冰冷。
他没有勇气开口询问,也没有资格过问哥哥的事情,从头到尾,他没有立场,也不能开口。
谎言一旦戳破了了,打破的不仅仅是谎言,而是两人岌岌可危的关系。肥皂泡戳破很容易,但想要维护好很难。
不多时,另一间房有了动静,阿姨按时来到家里准备早餐。
哥哥起床了吗?
七点钟起床,八点出门,走之前轻轻打开房门看自己,祁观槿在心底模拟孟闻的起床后的要干的事。
祁观槿没动,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他闭上眼睛,装作刚睡醒的样子,迷迷瞪瞪的揉眼,对进来的孟闻露出一个笑容:“哥哥,早上好呀。”
孟闻今天没穿西服,只是简单的短袖牛仔裤。
见他醒了,坐到床边揉揉他的头发,“小崽儿睡醒了?要不要吃早餐,哥哥给端进来。”
祁观槿冲他点头,睡衣松垮垮的穿在身上,他伸了一个懒腰露出一截白嫩细腻的腰,白白的肚皮,圆润的肚脐,白生生的晃眼睛。
他的睡衣是一套短袖短裤,双腿盘坐在浅灰色床单,膝盖处的皮肉粉粉的,大腿没多少肉,看上去有些纤弱。
孟闻挪开眼睛,把准备好的早餐放在托盘上,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勺子,阿姨今天早上做的油茶。
大米的香味开启一天的动力,混着榨菜碎末和扎得酥脆的撒子,吃起来只觉得满口浓香,大头菜清脆爽口吗,米粥细腻丝滑,令人食指大动。
“哥哥,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孟闻侧着身子,给他剥鸡蛋壳,江城这边的喜欢吃卤蛋,用八角桂皮山奈等香辛料做卤料,将鸡蛋放在卤水中浸泡,入口咸香,蛋黄沙沙的很入味。
将鸡蛋放在勺子上,孟闻从床头抽出纸巾给他擦嘴,一边淡淡的说道:“今天不去公司,应煊出院,我得去一趟,你之前不是担心他吗?要不要和我一块?”
祁观槿用勺子把鸡蛋戳开,用勺子分着吃,他喜欢吃蛋黄,不爱吃蛋白。孟闻接过碗,把碗里的蛋白全部吃掉,动作流畅自然,像是做过很多次一样。
“可以吗?我想和你一块去。”
见他吃的差不多了,孟闻收走托盘,去厨房洗碗。他快速溜进浴室洗漱,十分钟后,两人坐在车上,中控台的杯架处,放着一个保温杯。两人在医院附近的花店里买了一束郁金香,花朵开得正盛,看起来生机勃勃。
病房里竟然有人比他们先到。
祁观槿捧着鲜笑容灿烂,“祝身体康复!”
病房里,女人见有人进来,脸有些红的从凳子上起来,一只手捏着挎包袋子,“你朋友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孟闻挑眉,让出一个身位。让女人走出病房。
应煊诶了一声,“这么着急干嘛,还没坐一会就慌着走啊?”他嘀咕着,接过鲜花,露出笑容:“哎哟,还是弟弟最贴心了,知道给哥哥买花,真是哥哥的贴心小宝贝儿。”
孟闻上手环抱在胸前,语气中带着调侃:“看来,我和小槿来的不是时候?”
应煊白了孟闻一眼,“知道就好,就你来的不是时候,别把小槿算进去。”
两人你一嘴我一嘴的打折嘴仗,房间内气氛正好。
助理办理好出院手续,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应煊拿着一大包养胃的中药放放在后备箱。
“为了庆祝我康复出院,去吃顿好的。”
祁观槿有些担忧:“可是刚才医生说让你今后忌辛辣,少油腻。”
“那就吃不辣的,我真的在医院都快要馋死了,天天都是半流食,吃得眼冒金星能去大街上啃人。”
包厢里,祁观槿起身去上厕所,他今天喝了好些汤汤水水,这会觉得肚子有些饱。
孟闻低头喝着碗里的鸡汤,白瓷勺和青花碗发出清脆响声,广式菜品都比较清淡,着重突出食材的本味。
应煊啃着一个大鸡腿,吃得很开心。
“听说你这些天都住在那套别墅里没回家?这是怎么了?”应煊心满意足的放下啃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肉渣的鸡骨头,看向孟闻。
包厢门外,正准备推门而进的祁观槿动作一顿,手从把手上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