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聊了些后续安排,易简见夜色渐深,告辞离开。
送别易简后,段花间在院内停驻不前,仰头望着天空,看着星星逐渐明亮,叹了口气。
温栗走来,摘了片树叶,撩了撩段花间下巴上的胡须。
“别闹。”段花间无奈笑道。
“花郎在发愁什么?”温栗说着,扔开树叶,抱住段花间,“前两日你就有些不对,可是有什么解不开的烦恼?愿与我说说吗?”
段花间瞧了眼院外,见无人经过,便一把抱住温栗,埋头在他身上,狠狠吸了口气,直到身体里满满都是温栗的气息,才缓缓吐气。
“卿卿,你说,我的师兄弟们,他们知道山门被毁、大师兄和小师侄身亡的消息吗?”此刻的段花间与人前形象完全不同,没骨头似的黏在温栗身上,语气也十分轻柔。
温栗拍了拍段花间的背,说:“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消息,会发生什么事都不好说,咱们只能做两手打算。”
段花间:“是啊,一直都没消息。其实当年……唉……”
温栗:“事情已经发生了,花郎,别想那么多了。”
段花间:“我知道,只是有时还是会难过。我们那时都太年轻了,头脑一热,什么话都说得出口。那时候又都爱面子,谁也不肯低头,若是放到现在,大家都冷静些,绝不会走到分崩离析的境地。”
温栗没说话,只温柔地回抱着段花间。
段花间:“昨天我还梦到了刚拜师的时候,二师兄拉着我一起逃课,大师兄阻止无效,只能加入我们,然后师父就把我们一起罚了,晚上正饿呢,师娘就来偷偷给我们送馒头。”说话时,段花间语气一直很温柔,“那时候练功练得天天喊苦,现在想想,却只能记得山风凉爽,馒头很香。”
两人都笑出了声。
段花间:“不知道大家现在好不好,会不会有人去这次婚宴。”
温栗亲了亲段花间的额头,说:“这些年,咱们一直住在这里安心教书,大家可能也一样,踏实生活,不一定和江湖再有联系了。”
段花间站直身体,说:“你说得对,不想那么多了。”
温栗举起双手,笑着托住段花间的两侧脸颊,揉了揉,说:“我的花郎,果然是最最洒脱自在之人。”
段花间略略挺起胸膛,说:“那当然,我可是将离剑啊,英俊又帅气,头脑和武功并存,不然如何能拐走大名鼎鼎的紫秀剑?”
“好不要脸。”温栗戳了一下段花间胸口,转身进屋。
段花间紧跟其后,捏着温栗的衣服后摆,小声哼哼着:“卿卿,温哥哥,今晚夜色甚美,不如谈天论地?”
温栗疾走:“去,去,没什么好谈的。”
段花间迅速跟上:“谈吧,好几日没谈了。”
屋门关闭。
不多时,屋内烛火熄灭,随后便是温栗的笑骂声。
*
连花谷。
同样香烟袅袅。
被劈掉一半的古树前,张谷主燃起了儿臂粗的香烛,说是要好生祭拜,以慰树灵。还专门安排了个小弟子守着,香灭了就赶紧续一支,一定要燃足七七四十九天。
向霄远对此嗤之以鼻。
太迷信了。
他觉得,张谷主如此大张旗鼓的主要目的,还是想从陈三宝这多套些钱出来。谁家好人一支香——就算是儿臂粗的香,也不会卖到二百五十两吧?这价格看起来就不对劲!
但向霄远不敢直说,毕竟造成目前惨状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他只能在陈三宝掏钱的时候默默谴责和愧疚。
向霄远没精打采地收拾东西,一抬头,看到南门鸢依然静躺休养。
“喂,你不走吗?”向霄远问。
南门鸢只看了向霄远一眼,并不回答。
向霄远:“要不是你说过话,我真以为你是个哑巴。”
南门鸢闭上了眼。
向霄远:“杀手姐姐,我可要走了啊,你以后要是再回江湖上,可别追着我不放了,咱们两人之间其实是没有深仇大恨的。我看我三师叔和你关系挺好,看在他的面子上,此次咱们就当前尘已了,下次要是再见面,那就算是初次见面了啊。”
南门鸢依然保持安静。
向霄远:“行吧,就当你默认了。”说着,他还走过去,把南门鸢床旁的帘子给她拉上了。“睡吧,给您遮点光。”
小屋外。
燕盖一本正经地说:“她中毒很深,张谷主说最好还是能拿到毒药配方,不然一时半会儿肯定无法消除。是我亏欠她的,我得留下照顾她。”
叶豹狠狠指了指燕盖:“你说说,她和你有什么关系?她不是你生的,她娘你也没娶成,你还上赶着给人当爹,真有你的。”
燕盖:“是我负了她娘,若是我当时能早点回去,莹娘就不会被村霸逼着离开,之后就不会死,阿圆她也不会沦落到极渊阁,被毒药控制着去到处杀人。”
叶豹看着燕盖,满脸都是“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的样子,气道:“她说你就信?说不准这些都是她编的呢?说不定她根本就不是‘阿圆’呢?还有,万一她哪天把你也杀了呢?”
燕盖沉默片刻,说:“是我负了莹娘在先……”
啪。
叶豹使劲拍了一把自己的脸。
他这个师弟,这些年脑子被咸鱼腌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