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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什么。”沈行懿耳根微红,干笑着遮掩道:“就是……就是……沈凌日常收藏的字画……画得太逼真吓到我了……”
沈行懿没想到,哥哥竟然会暗中收藏这等露骨的字画。
画上的男女……甚是逼真。
夜色朦胧,崔融就在身侧,她心跳加速,慌忙把画藏在抽屉最里面。
还好崔融克己清冷……
若是换作旁人,定然非要看看此画究竟有多逼真。
她正如此想着,已听到崔融追问道:“逼真为何会被吓到?”
“啊,画上是老虎……”沈行懿急中生智,忙道:“对对,全都是各种各样的老虎,很吓人呢。”
崔融唇角掠过一丝笑意。
眼前人终归还是小姑娘,连画上的老虎都怕,急得额头都有了薄汗。
两人翻找着抽屉的纸笺,崔融蓦然停下,薄薄的纸笺上竟然画了一只猫。
一只崔融从未见过的猫。
关于猫的画有三张,一张是猫咪窝在一女子膝头,女子正在荡秋千,裙摆随风摆动,一张是女子在采摘芍药,猫咪四蹄朝天,仰躺在芍药花瓣上,另一张则是昏暗的室内,女子只有站在窗畔的背影,猫窝在窗台上。
这三张的猫皆是通体雪白,后背有金斑纹,眉心有三簇金色的额毛,眸色发蓝。
崔融眸光定定落在画上,不动声色道:“这是你曾经养的猫吗?”
沈行懿匆匆把画收起,笑着摇头道:“只是……随手画画。”
这的确是她养过的猫。
是她和李瞻一同养过的猫,名唤汤圆。
掖庭的那些年,两人一猫,相伴窗前。
汤圆很乖巧,常常安静窝在她膝头脚边,会用柔软的小舌头舔她的手心……
她无意间画下了猫,没曾想却被崔融看到。
她不愿让崔融触碰到任何关于前世的痕迹。
两人继续翻找,终于找到了沈凌所说的琴谱。
崔融看了半晌,挑眉道:“这琴谱甚是有趣——看起来曲子是按商音弹的,但作曲之人的本意,却是宫商合调,移低八度,双弹重复。”
沈行懿不太懂音律,看了看琴谱,好奇道:“你怎知这是作曲之人本意?”
崔融用毛笔勾画了几个琴谱上的小标记:“我从前听说风宣大师并不用普世之法写谱,而是以特有标记写谱,我就试着用风宣大师的法子琢磨了一下,明显比按原曲弹更有韵味。”
风宣大师?
沈行懿缓缓沉吟,她曾见过此种琴谱。
那时在宫中,好友金珠便是用此琴谱,她当时以为金珠用此琴谱,是为了防止旁人偷窥抄袭。
没曾想金珠却说,她从艺的师傅便是以此琴谱教的他们兄妹,长期以来形成了习惯,倒是改也不好改了。
那给沈凌送琴谱之人,难道和金珠的师傅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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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融打探到风宣大师曾经的琴舍,两人找到时,琴舍却已长满荒草,不见人烟。
琴舍的正房紧锁着,透过窗纸,能依稀看到桌案上摆了一架古琴。
背后有脚步声响起,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娘扬起嗓门:“你们这两个孩子,怎的趴在人前窗户上看!”
崔融和沈行懿忙直起身,崔融对大娘道:“大娘,您可知晓柳耀柳进士,他曾经是在此处学艺吗?”
大娘不答反问:“你怎知晓柳进士在此处?”
崔融道:“不瞒大娘,我是和他曾经一同考试的同门,当日曾听柳兄提起过,我当年落选,今年重新参考,考试前想来祭拜柳兄一番……”
沈行懿不由看向崔融,果然人不可貌相,瞧着多么清正端肃的模样,谎话也是随口就来。
“唉……”那大娘长叹一声道:“亏你还记得他,他是个苦命人,曾经也的确和妹妹一起在此处学艺,只是他们兄妹接连出事,他们的师傅忧思过度,去年也离世了,我曾受过大师恩德,便偶尔来打扫打扫,亏你们来得巧,遇上了我。”
“柳进士是住此处,那时他不叫柳耀,叫柳二,似乎是排行第二,他妹妹就叫做柳三娘,这两个兄妹天资好,因此才入了风宣大师的眼,尤其是哥哥,只要是听过的曲子,看过的琴谱,那都是过目不忘。”
沈行懿心头一震。
掖庭相伴的岁月,她和金珠默契的不去讲往事。
唯有一次,金珠被杨家家奴灌了酒轻薄,回宫之后,她沐浴后躺在床榻上,忽然低声道:“九芍,其实我有名字,我姓柳,我的哥哥叫我三娘……”
深宫之中,她们卑微渺小,她看守九株芍药,因此叫九芍,金珠所弹的琵琶上有三颗金珠,因此叫金珠。
酒醒后,金珠再也未曾提起过她的名字。
但沈行懿始终记得,那夜的柳三娘。